聽到這里,楊度又生出疑問:據(jù)先生所論,教育是敝國當(dāng)今首要任務(wù);然而,教育不唯形式,更在于精神。如今敝國談教育者,無不效法日本,而日本也以代興教育為己任。我聽到一種議論,貴國報刊上說,日本與支那關(guān)系重大,如果把教育精神輸入支那,則與滿洲政府(清朝)主義不合,會妨礙外交,要日本教育家們加以留意,要慢談向中國輸入精神教育。可是,如果不輸入精神教育,不是有末而無本嗎?跟此前辦洋務(wù)有何差別?敝國今日有精神教育,則猶可存;無精神教育,則馬上將亡國。敝國之存亡,即是亞洲之存亡、黃種之存亡。地球全歸于白種,貴國又豈能獨存?貴國之精神能否適合當(dāng)今中國之用,尚是大問題。但報刊上的這些言論,我很不理解。報刊言論傾向,先生贊成還是反對?
嘉納回答:這些的話,我也聽到過一些。我國士大夫也有對我說,代支那興教育,會導(dǎo)致日后中日相仇,支那強則日本弱,支那又地廣人眾,到時我們?nèi)绾螌Υ袊??說我們是為自己樹敵。我常跟他們說,代支那興教育,不是為了強支那而弱日本,而是要支那與日本同列為世界頭等強國,相依相助,越來越強,對抗白人。我兩國既存亡相倚,又豈會吝惜精神教育?再說了,就算日本吝惜,貴國之人不會向西洋學(xué)嗎?貴國學(xué)子來日本游學(xué),不過是速成之法,應(yīng)當(dāng)以此為階梯,再向西洋學(xué)習(xí),才能真正看到文明之盛。如果滿足于留學(xué)日本所得到的,則所得的究竟有限,很難與歐美爭勝。但在今日,權(quán)且取精神于日本,亦無不可。湖南師范生回國,我本想讓他們再留一個月,以精神教育相教誨,然而他們不能多留一個月。這是我所抱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