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新運動曇花一現(xiàn)，百日即終。農(nóng)歷八月初八（ 1898年 9月 21日），慈禧太后發(fā)動政變，重新垂簾聽政，光緒帝被軟禁于瀛臺，譚嗣同等戊戌六君子喋血菜市口，康有為、梁啟超等流亡海外，由維新風云人物一變而為罪犯。楊度得知這個消息，已是八月十五。他一反以往對康有為的鄙視與不滿，稱贊康有為是“直言獲罪”，并說“榮哉長素”。

此后，楊度一直關注朝廷動態(tài)，反復在心中推構(gòu)康有為獲罪的前因后果，以為康長素獲罪是不識時務，朝廷昏暗如此，還想有為，不死已算萬幸。楊度回顧自己與康梁等人的交往，頗有遺憾。他遺憾什么呢？他說，想當初在京師時，康梁等人風頭正健，我多次想教教他們“誰與易之”之道，可惜未果。康長素失敗了，是我的過錯了。

這里解釋一下，什么叫“誰與易之”。這是一則典故，出自《論語》，說的是子路問路遭到兩個農(nóng)夫嘲弄的事。一次，孔子派弟子子路去向兩個農(nóng)夫問路。一個人問：那個駕車的人是誰？子路說：孔丘。那個人說：既然是孔子，他自然應該知道渡口在哪里。（別再往前走了，回去吧）。子路又去問另外一個人。這人問子路：“你是誰？ ”“我是仲由。 這人又問：

子路說：”“你是魯國孔丘的門徒嗎？ ”“是的。 這個農(nóng)夫說：而誰子路說：”“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與易之？且而與其從辟人之士也，豈若從辟世之士哉？ ”意思是說：像洪水一般的壞東西到處都是，你們同誰去改變它呢？而且你與其跟著躲避人的人，為什么不跟著我們這些躲避社會的人呢？說完，仍舊不停地做田里的農(nóng)活。子路回來后把情況報告給孔子。孔子很失望地說：“鳥獸不可與同群，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 ”意思是說：人應該有人的責任和歷史使命，不能與鳥獸同群。“天下有道，丘不與易也。 ”如果天下有道，我就不需要去改變什么了。

楊度借此說明康有為的張揚是不識時勢，不如自己低調(diào)。不過，楊度這是事后諸葛亮。事實上，楊度自己也曾經(jīng)建言獻策，企圖以非常之舉動博取政治名聲和差事，不成功后才轉(zhuǎn)生歸隱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