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父只是有他的思想見解而止;他對于哲學并沒有興趣。我則自少年時便喜歡用深思。所以就由這里追究上去,究竟何謂“有好處”?那便是追究“利”和“害”到底何所指?必欲分析它,確定它。于是就引到苦樂問題上來。又追究到底何謂苦,何謂樂?對于苦樂的研究,是使我深入中國儒家印度佛家的鑰匙,頗為重要。后來所作《究元決疑論》《究元決疑淪》為二十四歲作,刊于《東方雜志》,后收為東方文庫之一單行小冊?!咧?,有論苦樂的一段尚可見一斑。而這一段話,卻完全是十六七歲在中學時撰寫的舊稿。在中學里,時時沉溺在思想中,亦時時紀錄其思想所得。這類積稿當時甚多,現(xiàn)在無存。
然在當時感受中國問題的刺激,我對中國問題的熱心似又遠過于愛談人生問題。這亦為當時在人生思想上,正以事功為尚之故。
當時——光緒末年宣統(tǒng)初年——正亦有當時的國難。當時的學生界,亦曾激于救國熱潮而有自請練學生軍的事,如“九一八”后各地學生之所為者。我記得我和同班同學雷國能兄,皆以熱心這運動被推為代表,請求學堂監(jiān)督給我們特聘軍事教官,并發(fā)給槍枝,于正課外加練軍操。此是一例;其他像這類的事,當然很多。
為了救國,自然注意政治而要求政治改造。像民主和法治等觀念,以及英國式的議會制度、政黨政治,早在卅五年前成為我的政治理想。后來所作《我們政治上第一個不通的路——歐洲近代民主政治的路》此文見于《中國民族自救運動之最后覺悟》,中華書局出版?!?,其中詮釋近代政治的話,還不出中學時那點心得。——那時對于政治自以為是大有心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