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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尋楊貴妃的荔枝(6)

一路鐘情:走出來的人生美景 作者:聶作平


其一乃福建說,即楊貴妃的荔枝來自福建。福建荔枝以一種叫陳紫的品種最為有名,宋代,一個叫蔡襄的福建人寫有一部荔枝專著,認(rèn)為福建所產(chǎn)荔枝天下第一,所產(chǎn)之地則“福州最多,而興化軍(今莆田市)最為奇特,泉漳亦知名”。打量今天的中國地圖,你會發(fā)現(xiàn),福建和長安(西安)之間隔著江西、湖北兩省,而兩廣則和長安隔著湖南、湖北兩省。表面看,福建和兩廣到長安的距離似乎差不多。但其實不然--楊貴妃時代既沒有從空中直線飛越的飛機,也沒有翻山越嶺相對走近路的汽車和火車。查閱唐代的“國家地理”--官員李吉甫嘔心瀝血寫作的權(quán)威著作《元和郡縣志》可知,唐代從福建一帶前往長安,其經(jīng)行的路線需繞行浙江、江蘇、安徽、河南,大致路線則是福州-溫州-寧波-紹興-杭州-蘇州-常州-揚州-淮安-盱眙-宿縣-商丘-開封-鄭州-洛陽-靈寶-潼關(guān)-長安。如此一圈折騰下來,即便以每天250公里的速度晝夜兼程,恐怕也得在10天以上。依白居易先生的說法,荔枝最多只能保存5天,而10天之后的荔枝,顯然已不值一品。因此,即便是因出于誰不說俺家鄉(xiāng)好情結(jié)而對閩中荔枝贊不絕口的蔡襄,也沒說楊貴妃的荔枝來自福建,而是替楊貴妃惋惜,感嘆她貴為皇妃,卻沒口福吃到福建荔枝。

其二乃兩廣說,即楊貴妃的荔枝來自兩廣。為這種說法提供最原始依據(jù)的是唐人李肇的《國史補》,李肇寫道:“楊貴妃生于蜀,好食荔枝。南海所生,尤勝蜀者,故每歲飛馳以進(jìn)?!彼^南海,即南??ぃぶ卧诜?,也就是今天的廣州。不論唐代還是今天,廣東的荔枝都以增城、從化、茂名和湛江等地為盛,其中茂名乃荔枝原產(chǎn)地之一。廣東荔枝中最知名的品種“妃子笑”,其得名據(jù)說就是當(dāng)初楊貴妃曾拈果微笑。廣西則以北海、容縣、藤縣、百色等地最為盛產(chǎn),其產(chǎn)量和品種僅次于廣東,居全國第二。依舊是《元和郡縣志》提供的寶貴歷史資料,讓我們得以清晰地畫出楊貴妃時代從兩廣到長安的路線,以茂名為例,要先后經(jīng)過廣州、韶關(guān),然后翻越崎嶇起伏的大庾嶺--此山一直是古時中原地區(qū)深入粵桂的天險,蘇東坡從海南回中原翻越此山時,曾在嶺上與一位老翁交談,并為之感嘆不已,作詩說:“問翁大庾嶺上住,曾見南遷幾人回?!痹竭^大庾嶺后,前往長安的路線折而向東,進(jìn)入江西,經(jīng)贛州抵達(dá)南昌--唐時叫做洪州,再由南昌經(jīng)九江抵達(dá)武昌、漢陽,進(jìn)而經(jīng)安陸到隨州,由隨州西行進(jìn)入陜西,直至長安。這一路程,比起從福建到長安,的確要稍短一些,但以每天250公里的行程,大約也需要9-10天,同樣無法保證在荔枝色變味變之前把它安全地運抵帝國中心長安。因此,兩廣說同樣經(jīng)不起推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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