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寫本書時,普京依然是俄羅斯最得人心的政治家,也許是因為他在一定程度上恢復了俄羅斯人生活上的穩(wěn)定和自尊。借助于石油價格的上漲這一有利于俄羅斯的局面,在普京任期內,人民的生活水平得到改善。然而他提出的眾多目標均未能實現(xiàn)。普京上臺時許諾要根除恐怖主義,然而恐怖襲擊次數(shù)不減反增;腐敗盛行,嚴重阻礙了經(jīng)濟的發(fā)展;在普京執(zhí)政期間,俄羅斯的人口銳減了220萬;外國投資在俄羅斯經(jīng)濟產(chǎn)出中所占的百分比遠低于諸如巴西和中國這些增長迅速的新興市場;盡管過去10年里俄羅斯靠能源收入財源滾滾,卻未能建立一個有活力的現(xiàn)代經(jīng)濟體。本書講述了俄羅斯內部的改革之爭,探討作為總統(tǒng)的梅德韋杰夫到底是(看上去常常給人這種印象)一個不得志的自由主義者,還是形同虛設。
政客慣于把復雜的問題簡單化,尤其是這樣做符合自身利益時。近年來對所有國際政治問題中或許是最棘手的問題—小國的自決權—的討論尤其如此??扑魑帧④嚦?、南奧塞梯、阿布哈茲、德涅斯特河左岸……在解釋一國的獨立是否構成其他國家的先例一事上,人們費盡筆墨和唇舌,往往是各執(zhí)一詞。通常是“母國”堅持認為,其他一切例子均不可復制(俄羅斯與車臣、格魯吉亞與南奧塞梯和阿布哈茲),而小國則要求像對待已獲得獨立的國家那樣對待它們。在俄羅斯,這個問題事關重大,因為俄羅斯是一個不同于其他國家的多民族國家,數(shù)十個民族雜居在一起,不同民族的自主權或大或小。克里姆林宮擔心俄羅斯任何一個共和國若是通過獨立樹立一個先例,會導致俄羅斯解體。這一問題貫穿過去10年的歷史,從車臣戰(zhàn)爭和俄羅斯境內發(fā)生的層出不窮的恐怖主義襲擊事件,到2008年俄羅斯與格魯吉亞之間爆發(fā)的一場短暫戰(zhàn)爭。在這樣的沖突中,通常沒有哪一方是“對”的,不承認這一點是看問題簡單化的表現(xiàn)。如果認為西方承認科索沃或北約對格魯吉亞和烏克蘭未來成員資格作出的決定對俄羅斯與四周鄰國的關系沒有影響,同樣是想得太簡單。一方對另一方的看法或誤解常常比現(xiàn)實的作用更大,而且往往更有害。
這是我撰寫的講述俄羅斯的第三本書。我知道,任何一個外國人若是自稱了解這個令人琢磨不透的國家實屬狂妄。研究政治學的俄羅斯學者謝爾蓋·卡拉加諾夫寫道:“我們俄羅斯人讀到外國人筆下對我國不友好的描述時,心理上會產(chǎn)生對外國人的反感和排斥?!痹诋斀竦亩砹_斯政治中,有很多地方令人感到不快,而且應該寫出來。俄羅斯有時是自己最可怕的敵人,憑空想象外國對它的圖謀,害怕而不是歡迎民主的擴展。但西方同樣也未能理解俄羅斯國內正在發(fā)生的變化,作為一個希望成為世界一部分,而不是受世界排斥的國家,俄羅斯同樣沒有受到西方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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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在由布魯克–拉平制片公司(Brook Lapping)制作、英國廣播公司播出的4集電視紀錄片《普京、俄羅斯和西方》中擔任首席顧問。我的這本書部分來自我在此期間的工作經(jīng)歷。為了拍攝這部紀錄片,我們不僅在俄羅斯,而且在美國、英國、法國、德國、烏克蘭和格魯吉亞采訪了眾多高層人士,時間長達幾百小時。這些原始的采訪資料使我對很多從前報道過的事件有了新的認識,也是本書的核心內容。
過去3年里,我任普京新聞秘書德米特里·佩斯科夫的顧問,本書的有些內容來自這段個人經(jīng)歷,尤其是第九章。2006年,克里姆林宮決定聘用紐約的一家公關公司凱旋公關(Ketchum)和總部設在布魯塞爾的合伙公司GPlus時,我沒有料到我會偏離自己的記者職業(yè)。凱旋公關和 GPlus內部均沒有熟悉俄羅斯的人,突然間它們需要這么一個人,于是給了我這份工作。當時我報道歐盟事務已經(jīng)8年,想到能再次深入俄羅斯社會,我覺得這份工作不無吸引力。我學過并教過俄語,在莫斯科做過筆譯,在英國廣播公司監(jiān)聽部工作過,做過《星期日泰晤士報》駐莫斯科記者, 日后又轉到英國廣播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