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如往常扯著嗓子叫爺爺幫我。我娘打了我一耳光?！白孀诎?！可憐可憐這個沒腦筋的孩子吧！”我娘哀求著。

她一把把我拉到供桌前，往我身上灑圣水，點起一把香，押著我跪下。一次、兩次、三次，她按著我在泥地上磕頭，還一直喊著，“祖宗?。☆I著爺爺的魂魄下黃泉吧！”

我的鼻子噴出血?！盃敔敚蔽铱拗?，“我要爺爺?！?/p>

我娘的臉漲紅了又變慘白，拖著我到爺爺身邊。一陣風從門口吹過來，涼颼颼的。但是他沒有咳嗽不止。他連個哆嗦都沒打。他沒氣了，動也不動。

“你沒看到爺爺死了嗎？”我娘問道。她的聲音、觸摸都突然溫柔了。

我唯一看過的尸體是炎熱的夏夜里被我打死的蚊子、蒼蠅，節(jié)慶前被宰的豬和雞。誰敢殺死爺爺？為什么殺他？我更怕更胡涂了，哭得更大聲。

我娘蹲下身，捏住我的鼻子，直到血止住。她用內衣的衣角擦干凈我的臉，緊緊抱著我，直到我從哭泣變成小聲啜泣。然后，她伸直了雙臂緊抓著我的肩膀?！澳愕愀缫粫壕蛶е撞幕貋砹?。你絕對不可以告訴他們小貓打斷了爺爺的黃泉之旅?！?/p>

我娘的警告讓我很疑惑，但是我不敢再貿然發(fā)作。所以我沒說什么。她嘆著氣繼續(xù)說，“剛剛往生的前幾個時辰很重要，因為魂魄不愿離去。我們活著的人要鼓勵魂魄離開，幫忙魂魄去陰間。不然這個人就沒法子再輪回投胎?！?/p>

她越抓越緊，她的眼睛穿透過我的雙眼?！澳侵回埖纳Π褷敔數幕昶菐Я嘶貋怼，F(xiàn)在他的魂魄可能會迷路，如果找不到黃泉，他會像失魂落魄的鬼一樣飄飄蕩蕩，給我們大家找麻煩。安靜點就沒人知道是你的錯?！彼p輕地搖搖我?！澳愣畣幔俊?/p>

我不懂。但是她搖得更用力，再問我一次，我點頭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