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紀太小，不知道爺爺比以前病得更重。即便他眼白變黃，額頭冒著油亮的汗珠，我都不怕。我們家的水牛不也是看起來更嚴重，嘴里滴著成串透明又長又黏的口水？整個冬天它喘大氣的聲響讓整個村子都睡不著，可是一到春天它又上田去了，被我娘的湯藥給醫(yī)好了。

我娘的草藥百試百靈，我也不清楚人去世之前的儀式，所以我娘替爺爺換上新衣服的時候我特別高興。我爹和我哥拿了半打木板，放在主屋的兩個高架上，離爺爺?shù)拇膊贿h，在祖宗供桌和前門之間。然后他們把爺爺放在木板上。雖然他發(fā)著微弱的聲響很困難地呼吸著，我還是以為他一定很快就會要他的煙筒了。

就在那天我在河邊的野草堆里發(fā)現(xiàn)了一窩小野貓。它們戲耍的樣子讓我覺得好笑，我想跟爺爺分享。我小心翼翼地抓了一只藏在我的外衣里頭帶回家去。

我一頭闖進家門，我娘就說：“噓！爺爺長眠了?！蔽疫€是沒發(fā)覺有什么不尋常；爺爺經(jīng)常在白天一會兒睡、一會兒醒。我心里只想著這個驚喜，我不理我娘跑向爺爺。我一到他身邊，小貓從我外衣里鉆出來，跳到他胸膛上。爺爺突然直挺挺地坐起來。銅錢掉在地上清脆作響。

我娘倒抽了一口氣，把爺爺推回去?！霸徯闹?，”她喊著，“這丫頭不知道小貓會把您的魂魄叫回來。”

我太驚訝了，說不出話也動不了，愣愣地瞧著我娘從地上撿回兩個銅錢，放在爺爺?shù)难劬ι?，壓住合著的眼瞼，然后拉緊他從下巴綁到額頭的布條上打的結(jié)。不過當她從角落揪出躲著的貓，扔到屋子另一邊的時候，它驚嚇的叫聲喚醒了我，我追了過去。

我娘抓住我的衣領(lǐng)。她把貓?zhí)叱鲩T外，罵著說，“你難道不知道貓有邪術(shù)、是很危險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