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也不知道該怎么講,按教科書上的講,看學生實在不感興趣,然后我就開始提問,但當時提的問題是常識性的,學生覺得太小兒科了。本來人就不多,結(jié)果幾次課下來,一百多人的課堂就剩下二十來人,遲到、缺席太嚴重了。我記得當時來班上聽課的督導(好幾位督導都到這個課堂上來聽課)給我提出了很好的建議,但確實是自己當時的功力不足,教法也不對,而且教材也沒吃透,所以這門課上得簡直就是稀里嘩啦的。
在我上這門課的時候,壓力大到什么程度呢?先是在宿舍里躺著哭,躺在床上哭還不行,非得弄塊毯子躺在地上哭,哭夠了才去上課。有的時候宿舍里有人,就找個空廁所去哭。后來教務處已經(jīng)跟我們系的領(lǐng)導說了,說你們這個老師得換了,不能讓她再上了。當時我難受到了什么程度?在安靜的地方已經(jīng)哭不出來了。有一天晚上,我丈夫把我?guī)У搅艘粋€迪廳里,舞廳里的聲音特別大,我趴在桌子上號啕大哭。
那時我想,該怎么辦呢?是不是要從清華出來呢?我想,如果不在清華的課堂上站起來,而是作為一個失敗者,從清華撤走的話,我永遠也找不到一個這么高的平臺,來找回自己的信心了。而且我太喜歡清華了,真不想離開這個天高任鳥飛的地方。當時還有另外的兩個課堂沒有督導去聽課,在那兩個課堂上我已經(jīng)開始用案例進行教學了,盡管那個時候還沒有特別多地推行案例教學。我的那兩個課堂基本都是圍繞著熱點講自己熟悉的案例,那兩個班就特別好,秩序也特別好,同學也特別地認同,出勤率非常高,后來我就想,恐怕只能靠這兩個課堂了。
如果說這兩個課堂立得住,那么我就還有機會在清華繼續(xù)努力,我一定要找出一條適合學生、真的能讓學生長本事的路來?,F(xiàn)在想想,真的非常感謝當時哲學系領(lǐng)導們的支持,他們相信我能上好課。我請求他們不要聽我的課,給我最后一次機會。最后他們讓我把那一個學期的課上下來了。比較幸運的是,那會兒學生評分還是用紙版,馬哲課就抽一個班來讓學生評估。我抽的是計算機系的馬哲課和倫理學與國際問題研究這兩個班。這兩個班的同學都給我打了特別高的分。如果抽建筑系這個班的話,我肯定是全校的最后一名。
有一次我們在學校體育館聽整頓學風的報告,王大中校長說,我們有一個課堂,學生的學風非常不好,說多長時間學生跑了多少,多長時間有多少學生缺席,最后到課的只有二十多個人。我想他講的應該就是我的那個班。當時呢,王大中校長說還是學生的學風問題,我們的老師沒有問題,因為這位老師講的其他的課,課堂秩序都非常好。當時我真想站起來說,其實還是老師沒有講好。我相信,今天同樣的課堂再讓我去上,絕不是當時的效果了?,F(xiàn)在我正在教比建筑系的學生要淘氣得多的清華美院學生的課,感覺就很好了。
當時我還不知道到底怎么才能把理論講活。從理論含金量來說,建筑系這個課堂的理論深度是夠的,計算機系的馬哲課和倫理學與國際問題研究這兩個課堂在理論性上是很差的,是非常水的課。那么水的課,得了那么高的分。后來我就開始想,怎么才能夠把深刻的理論與好的效果結(jié)合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