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薪酬方面,齊如山所言的小村塾,薪酬不高,但教者也不算是全職。在學風好的地方,坐館還算是薪水不低的工作。按包天笑記蘇州的情況,處館先生有分等級,以科舉級別為單位,未中過秀才的童生,等級最低,館谷最少;中過秀才的高一級;補過廩,文才又好的,再高一級;舉人又再高一級。進士而為塾師的應該沒有,除非教王公大臣的子弟。即使童生而處館,待遇也不算十分低,包天笑所記是二十四塊錢一年。蔣廷黻記在湖南是三十塊錢一年,是鄉(xiāng)間普通工人收入的五倍。如果學生考中秀才,還有謝禮,而且不愁沒有人來請他當老師。蕭公權記在1910年代,他的老師薪金是紋銀一百兩,在當時四川是十分豐厚的。
許多人家里沒有大負擔,并不靠那些錢來過日子,但是風氣流行,倘還考上秀才舉人之類,就自然有傳予下一代、教學相長之想。
在荒僻之區(qū),并非人皆能讀書,所以塾師不多,但有些地方,例如湖南蔣廷黻的家鄉(xiāng),讀書人多,處館先生也有供過于求,有些失業(yè)的,變成近乎乞丐一樣,名為寒生,揩那些已有職業(yè)的讀書人的油。他們時常去拜會私塾,希望至少能吃一餐飯,或再弄幾文錢。一般塾師也不失禮義,練就了一些專門藝術,在殷勤之中,有對付方法。有時請學生幫忙招呼,學生不必如教師般拘謹有禮,因而可以用冷僻的句子去考問來人,如果沒有學問,寒生只得羞憤而走,若有學問,那么一頓飯和一些資助就少不了。黃炎培記一個很具體生動的例子,一個讀書人,進入學塾中,很客氣地問教師的姓名,然后立刻索紙筆寫一首詩,把教師的別號兩字寫進詩里,得到教師大加稱贊,得以吃了一頓酒飯,拿了輕微的一筆錢離開。比這更不堪的,是穿著破長衫,手拿折扇,在長長的街上,一面漫步,一面朗讀詩文,在街上三來三往,伸手依次向街旁的商店或人家文雅地接受薄薄的饋贈。蔣廷黻《蔣廷黻回憶錄》頁24;黃炎培《八十年來》頁20。這樣的讀書人,黃炎培的家鄉(xiāng)直稱之為文丐,比魯迅筆下的孔乙己真是不遑多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