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當(dāng)時明月在(15)

陌上繁花綻 作者:奈良辰


(9)

雪佛蘭剛離去,靜蕓從陰影角落里走出來。

靜蕓感覺自己的手抖得厲害,她緊緊盯著那已經(jīng)漸行漸遠(yuǎn)的雪佛蘭,死死咬著唇。她心里是快活的,幽芷和沈清澤在一塊兒她是最情愿的。因為她看得出林子鈞對幽芷的感情,但只要幽芷能讓林子鈞徹底死心,她自個兒的勝算就會大一些。

靜蕓轉(zhuǎn)過身,剛欲離開,恰恰對上了面如死灰的林子鈞。

幽芷倒是頭一回瞧見他穿戎裝的模樣,真真是英氣逼人,玉堂金馬,不由得垂下眼瞼,逼著正視他。他怕是剛剛忙完公務(wù),就這么仰坐在車?yán)?,連坐姿都透出一股疲憊。

方才他說,錦華官邸后院的梅都綻了,他要帶她去瞧瞧。

不消一會兒,車緩緩?fù)A讼聛怼:卧粕睫D(zhuǎn)過身道:“三少,已然到了?!鄙蚯鍧伞班拧绷艘宦?,點(diǎn)點(diǎn)頭。

依舊是后門。略微有些生銹,卻隱隱露出一股莊然渾厚的氣氛。雖然是后門,但門上那鏤空雕案仍是精致華美,上頭墻上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錦華官邸。隔著鐵門,后院里頭的冬色撲面透出來。

雪佛蘭并未開進(jìn)去,沈清澤引著幽芷步行入內(nèi)。

由于地上積著厚厚的一層雪,一腳深一腳淺地踩進(jìn)去,“咔嚓咔嚓”輕響。沈清澤不由笑道:“敢情還有自然之音為我們伴奏。”他這樣說,她也輕抿而笑,低首注視著地面皚皚的積雪。

他順著她的視線望下去,忽然正色道:“這般厚的雪,你……”她仿佛曉得他想說什么,瞥一眼自己的腳,再看向他搖搖頭道:“不礙的,我穿的是洋皮鞋,挺暖?!彼芭丁绷艘宦?,表示了然。

然而,她只這么匆匆一瞥又迅速移開眼去。

她不敢放任自己的視線。

頭一回見他著戎裝,如此英氣俊朗,如此氣宇軒昂,如此玉堂金馬,令她不敢多看他。那雙湖水般光澤明亮的眸子,似乎只要多看哪怕一眼便會將她深深吸入,再也無法自拔。

而她害怕。

她害怕這樣從沒有過的無法自拔,最終會令她陷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卻沒有旁的人可以救她上來。

她察覺到他緊緊追隨的目光正注視著自己,一時間又慌了起來,不知所措,只能愈加別開臉去,不敢出大氣一般小心翼翼地呼吸,那呼吸聲卻越發(fā)的淺促。

一時間忽然只聽得“咔嚓咔嚓”的踩雪聲。

他突然停下來,定定望著她。她詫異,卻也只得停住腳步,被迫抬眼迎上他。

沈清澤語氣出奇的溫和,又像是夾雜著一絲擔(dān)憂:“幽芷,你臉色怎么這般不如先前?”他挑眉,目光漫過她整張臉,“這些天來,你怎么……似乎清減了一些?”

她心中不由一怔。

家里頭沒有誰覺察到這些天來她隱隱的不敢顯露出來的擔(dān)憂,甚至連一向極為親近的姐姐也沒有。

倒是他,從未想過竟會是他,如此敏銳地發(fā)現(xiàn)她心底的愁憂。

心底有什么動了動,似乎緩緩流過了什么。

然而她只是淡淡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沒有啊……許是這幾天照料母親,有些累了罷?!?/p>

她的眼神游離于他之外,他卻不放過她,同從前一樣,逼迫她注視著他獵鷹般的眸子,道:“沒有么?真的沒有么?”他的聲音并不高,一字一頓,卻天生透出一股不怒自威和不容置喙。

他的語氣與眼神,不知怎的突然讓她心生委屈,低低喚了聲:“三少……”那聲音聽來竟像是一句嘆息。

她的眸中驟然間淺淺浮出一層水汽。

忽然之間,毫無緣故,她只想把堵在胸口的話都說出來,那些令她不思茶飯的擔(dān)憂,全都告訴眼前這個人。她甚至未曾想過為何只是他,為何只想告訴他。然而此刻,她只知道自己是全心全意地想要信任她。

他的語氣軟下來,輕輕揉了揉她額前的發(fā),嘆了口氣,又繼續(xù)向前走,挑眉應(yīng)了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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