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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山一夜記(12)

山魔:嗤笑之物 作者:(日)三津田信三


“莫非是山魔作祟……”

平人喃喃自語,我看了他一眼,卻被他狠狠地盯了回來。我忙把視線從他臉上移開,重新轉(zhuǎn)向立一。

“立治先生聽到的笑聲是怎么回事?”

“他說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立造的笑聲,聽起來很像,但和平常的感覺又不一樣,好像是別人的笑聲?!?/p>

“這可真奇了怪了,從頭到尾都是謎啊。”

“可不是嘛?,F(xiàn)在只知道那個吉良內(nèi)是個貨真價實的騙子。估計他是把涂上金粉的石頭放在山里,然后誆騙鍛炭家山中有金子,讓他們出資挖礦。等鍛炭家的錢到位了,他就用這筆錢花天酒地,最后打算帶著一大筆錢拍屁股走人。其余什么殺人埋尸,都只是捕風(fēng)捉影,未經(jīng)證實的事。”

說到這里,立一的表情趨于平和??磥硭呀?jīng)說完了。道聽途說般的口氣表示自己不會為事件的真實性負責(zé),但他仍舊沒有回答我提出的問題。

“那你們?yōu)槭裁磿≡谶@里呢?”

“哦,你問這事啊……你看我記性真差,居然忘記說了?!?/p>

立一用手拍了拍腦袋,苦笑著說。

“那事發(fā)生的時候,我已經(jīng)離家出走了。唔,應(yīng)該是我出走后第十年發(fā)生的事。至于我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那就說來話長了。揖取家的現(xiàn)任當(dāng)家力枚是我的舊識,小時候我們經(jīng)常在一起玩,兩人感情不錯。

“離家出走后,我每隔五年會寫一封信給他述說自己的近況。而他收到信后也會立即回信,寄到來信郵戳上所印的郵局,告訴我奧戶發(fā)生的事。所以這事發(fā)生后沒過多久我就聽說了。當(dāng)然,知道歸知道,我沒有回家的打算。

“大約兩個月前,我們在山中迷了路,碰巧發(fā)現(xiàn)了這座房子。但當(dāng)時根本沒想到這就是當(dāng)年立造為挖礦而造的房子。其實我們不知道這座山就是乎山,所以沒把兩者聯(lián)系在一起也很正常?!?/p>

“那后來呢?”

“下山后,我一看是揖取家,心想真是見鬼了。不過還好,不是鍛炭家,真要謝謝老天爺。于是我就和兒子兩人去拜訪力枚,希望他能把這房子借給我們住一段時間。于是我們就在這兒住下了。”

“這可是禁忌之山啊?!?/p>

“像我們這樣的人,只要有個遮風(fēng)避雨的地方住就不錯了,地主家的少爺又怎么會明白。”

“但,但是……”

如果立造真是連殺五人的殺人狂魔,那這里就是礦工們被殺害的地方……這話我說不出來。

就算立一年輕時離家出走,但聽到別人說弟弟是殺人犯恐怕也不會好受。

“我們只是暫住,并沒有定居的打算。最多一年吧……到時候就會到別的地方去,浪跡天涯才是我們的生活方式?!?/p>

“是啊?!?/p>

心里憋得慌,但我還是先附和幾句,見機轉(zhuǎn)變話題。我覺得立一沒有說謊,一開始他就對平人說,沒必要騙我。

我只要回家一問,就能問得清清楚楚。但我總覺得他有些話藏著沒說,那應(yīng)該是不能告訴外人的秘密……

我的視線飄向立一背后。

壁龕里,圣德太子的掛軸下面那個被布蓋住的東西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

“您該去休息了。明天吃過早飯,我會告訴你怎么下山的,不用擔(dān)心。但您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通往鍛炭家,另一條通往揖取家?!?/p>

立一的話還沒說完,平人就點上油燈,讓我跟著他住里屋走去。

“哦……”

兩人一唱一和,讓我沒有發(fā)問的余地,只能按立一說的去做。我慢慢吞吞地站起來跟在平人身后。立一朝一旁的女眷點了點頭,走向樓梯。

里屋的板間非?;璋?,燈芯映照出的光影,就像鬼魅似的在墻壁上舞動。平人先爬上樓梯,他腳下的木板吱吱作響,仿佛有一只魔物潛伏在樓梯縫隙里,發(fā)出陣陣呻吟,嚇得我?guī)子谏隙洹?/p>

輪到我上樓了,我還以為自己小心一點,不會發(fā)出那么可怕的聲音。結(jié)果怪物們依舊沒有停止嘶吼,奇聲陣陣,不絕于耳。

這樓梯可真恐怖啊,我一面想一面往上爬,結(jié)果在樓梯與樓梯之間的縫隙里看到一雙眼睛正在望著我。

“嘶……”

我好不容易把悲鳴壓回胸腔,但兩條腿卻走不動了。

“怎么了?”

平人拿過油燈,照亮了樓梯的內(nèi)側(cè)。沒有人……我回過頭,發(fā)現(xiàn)立一和女眷們正站在板間里盯著我看。

“走吧……”

平人在樓上催促,我鼓起勇氣快步跑上樓梯。我不停地安慰自己,那只是小孩的惡作劇,但那女孩怎么會在剎那間消失了呢?

爬上樓梯之后又往前走了幾步,緊接著往右拐,就能看見一條筆直的走廊。從位置來看,走廊盡頭的下方就是玄關(guān)。左邊的墻壁上開著一扇采光窗,右面并排著四扇木門。

這座怪屋的二樓都是單間,其中兩間應(yīng)該是立造和吉良內(nèi)的,另外兩間則分給和主人關(guān)系比較好的礦工。其余的兩個礦工就只能睡在一樓的板間。

“到了?!?/p>

平人站在最里面一間的門前,朝里頭指了一指,就折回樓下了。

光明被帶走,黑暗立即撲上來將我吞沒。我慌忙走進房間,隨即聞到一股沖鼻的霉味兒,不由得打了一個噴嚏,看來這個房間平時沒人使用。室內(nèi)有一扇很小的窗戶,一小片月光從窗外照了進來。即便如此,在眼睛適應(yīng)黑暗之前,有沒有月光幾乎沒有區(qū)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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