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兒時記憶之一就是錫爾港。當時有報道說,有一條死鯨魚在附近島嶼被沖上了岸。父親安排了一條船,帶著全家人去看死鯨魚。當時,我才3歲,被認為太小了,不能跟他們一起去。我記得自己站在碼頭,眼看著別人離開,痛哭流涕,向我的家庭教師哭訴說“我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鯨魚”,而且可能永遠不會再有機會看到鯨魚了。
到了1900年,巴港已經(jīng)成為新英格蘭最時髦的避暑勝地之一,與羅得島的紐波特齊名。同在弗倫奇曼灣蜿蜒的海岸線上,巴港到處都是圍著山墻的富人豪宅,港口停滿了大型耀眼的游艇;而9英里之外的錫爾港卻安靜得多,也保守得多。我父母覺得巴港太過華麗、太過炫耀,很少去那個地方。像無線電業(yè)的阿特沃特·肯特、金寶湯公司的多蘭斯和芝加哥的波特·帕爾默這樣的富豪家庭常常在那里舉行盛大的晚會。樂隊在他們豪宅外的水面上停留的游艇上徹夜演奏,人們通宵達旦地狂舞,快艇載著賓客來回穿梭,觥籌交錯。
我父母反對這種奢侈的炫耀之舉,尤其是因為他們大量供應(yīng)烈酒,即便是在禁酒期間。關(guān)于巴港的上層社會,有許多謠傳,甚至有人說肯特先生養(yǎng)了一個情婦!當然,對于這種流言,我當時年紀太小,主要是從我哥哥們那里聽來的。
夏天,父親把大量的時間花在55英里長的馬車道上-那是他在自己擁有的土地上修建的-以及在阿卡迪亞國家公園(AcadiaNationalPark)里騎馬、駕車。這些都是工程設(shè)計和細致規(guī)劃后創(chuàng)造的奇跡,展現(xiàn)了海洋、山巒、湖泊和森林的迷人景色。
父親不喜歡劃船,很少在水上冒險。他喜歡室外的地面活動:比如騎馬、駕車,喜歡在叢林中漫步。這令母親大為失望-她是在納拉甘西特灣的一個水手家庭長大的。最后,父親買了一艘36英尺長的單桅帆船-取名為“杰克塔”的掃雷船,顯然是送給我哥哥們的禮物。作為家里最小的一個,我乘坐這艘船的時間不多,雖然在我17歲那年,我和一個朋友一起駛船向東穿過帕薩馬寇地灣危險四伏的水域,到過100英里外布倫瑞克的圣安德魯斯。“杰克塔”沒有馬達,因此,為我們家族工作了許多年的奧斯卡·巴爾杰船長坐著龍蝦船跟在后面,以防兩個極其缺乏經(jīng)驗的水手遇到真正的麻煩。
我一直非常喜歡緬因州,可是我現(xiàn)在意識到,我在那里避暑的時候,有一種離群索居的感覺。我們有一大家子仆人、家庭教師,但因為在艾里什么都不缺,因此我從來不在俱樂部上網(wǎng)球課,也不去西北港游艇俱樂部跟其他孩子們一起上帆船課。我從來沒有像在錫爾港避暑的大多數(shù)孩子們那樣成為某個集體的一部分。當時,我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意識到自己缺少了什么。我喜歡一個接一個的法國家庭教師-他們是父親挑選來陪伴我們的-而且他們都竭力地討我的歡心,但是他們遠遠代替不了與我同齡的孩子們的陪伴。
在我的甜蜜記憶中,我的保姆們-實際上是家庭女教師,她們總是處處保護我。我的第一個保姆阿塔·艾伯森-不知何故我當時叫她“寶貝”-一直把我?guī)У搅?0歲。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她在駐菲律賓的美國軍隊里當護士。我記得自己第一次從她那里聽說了芒果的甘美。許多年以后,我第一次去亞洲時就親口嘗了嘗,從此它成了我最喜愛的水果?!皩氊悺敝笫歉チ_倫斯·斯凱爾斯,我當時叫她“貓咪”。她是你能夠想象得到的最溫柔、甜蜜的女士之一。在我忙著擺弄自己收集的甲蟲時,她就給我念書。
我姐姐的家庭教師里賈納·德帕蒙是個俄羅斯貴族,她的全家是在革命期間逃出來的。她長得很美,黑頭發(fā),黑眼睛。她的法語說得很好,但幾乎不會英語。她很善良,經(jīng)常跟我一起玩一種叫做“貝加蒂”(Peggaty)的棋盤游戲。我玩得很好,或者說自認為玩得很好,因為她通常都會讓我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