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對象:孫福泉,男,29歲,江蘇洪澤縣王營鎮(zhèn)人
人數(shù)總量:北京約3000~5000人左右
群體特征:寫字樓、辦公樓的外擦洗玻璃、瓷磚
月均收入:1300元左右
當工友將載著他的吊板緩緩放下時,孫福泉的心立刻收緊了,這是他第一次在百米高空“凌駕”于這個城市之上,他的第一反應是抓緊吊繩,閉上眼睛,身子盡量往前傾,大腦一片空白。
樓頂?shù)墓び芽吹剿臉幼?,笑著喊:“都這樣,習慣了就好!”當初去清潔公司應聘時,他曾拍著胸脯說自己以前在家里爬樹,別人爬了一小截就不敢爬了,而他可以爬到最頂上那個枝丫,搖來搖去都不怕。他說這個活兒自己絕對沒問題。
這是一幢30層的高樓,小孫手拿長長的刷子,不斷地從身后的水桶里蘸著配制的藥水,完成各種空中動作,他和身邊的工友共用一根水管,交替使用,對刷過的墻面進行沖洗。為了能清洗到更遠的墻面,他們經(jīng)常要像蜘蛛一樣,在高空不斷地用腳騰挪身體,并傾斜著身子,讓刷子能夠得更遠。
一根主繩、一根副繩、一條安全帶、一塊木板,孫福泉經(jīng)常在幾十甚至上百米的高空待上幾個小時,有時候吃飯也要在空中解決。孫福泉說自己很羨慕那些工作“腳踏實地”的人,自己這種“飄忽不定”的工作讓家里人操碎了心。畢竟孩子還小,年邁的父母也需要照顧。
兩年前,孫福泉由老鄉(xiāng)介紹從老家江蘇淮安到北京來當“蜘蛛人”,中間曾經(jīng)轉(zhuǎn)行去端了幾個月的盤子,因為兩份工作的收入相差很大,所以孫福泉又干回了老本行。孫福泉說,要做“蜘蛛人”,條件并不高,學歷沒有任何限制,需要什么樣的身體素質(zhì),看看他就一目了然:不能太高,也不能太矮;不能太胖,也不能太瘦。
孫福泉介紹說:“幾根吊著一個木板的繩子是主繩,而兩個人中間拴著安全帶的這條繩是副繩。在操作過程中我們要不斷地放長自己的主繩,讓身體下滑操作,而同時也還要不停地扳動副繩中間的一個卡子,讓自己同時不停地往下滑動。這條副繩作用是非常重要的:一旦主繩發(fā)生意外,副繩的卡子就起到一個很關鍵的拉扯作用。這樣不停地滑動這個卡子,在樓頂和地面工友的幫助下,讓自己安全落地?!?/p>
盡管孫福泉已經(jīng)逐漸適應了這種高空作業(yè),但那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總是讓人替他們捏把冷汗。孫福泉說,目前許多清潔公司都出了事,公司已經(jīng)組織他們學習了好幾回,負責人說,只要做好三重防護措施,“蜘蛛人”還是很安全的。第一,要有一條高質(zhì)量的主繩將他們與大樓頂部的支架連接;第二,要有一條副繩連接著身上的安全帶;最后,在高空作業(yè)的時候,鄰近的兩個人之間還會拴上一條互聯(lián)繩。
小孫說,“蜘蛛人”工作的旺季一般是在4、5月份和9、10月份,因為這兩個時間段氣溫適中,而且不會有大風。如果在這期間以外工作,他們會密切關注前后幾天的天氣變化,以便作出相應安排。小孫還告訴記者,高空作業(yè)的危險其實并不只是因為工作方式,更主要的是由于工人思想上的放松。一些干得久了的“蜘蛛人”容易放松警惕,工作時不系安全帶,就很有可能造成人員傷亡。對于他們這些高空作業(yè)的高危人群,小孫說公司給上保險他們干起活來心里才踏實,因為最近很多高空作業(yè)時意外墜樓的報道著實讓人揪心。所以當時小孫來北京時,老鄉(xiāng)就告訴他一定要找正規(guī)的大的清潔公司,因為現(xiàn)在不少公司都處在“一塊抹布洗天下”的狀態(tài),那種一部電話、幾根繩索、租間屋就營業(yè)的公司最靠不住,因為少一些對工人的保護就降低一些成本,而且外墻清洗這種高空作業(yè)方式的險種比較特殊,程序很復雜,不少清潔公司都是能省就省,當初小孫拼命要擠進這家公司,就是因為這家公司給工人都買了人身意外傷害保險,而目前很多公司卻沒有這個起碼的保障。
“現(xiàn)在樓起得越來越多,清潔公司也特別多,彼此競爭很激烈。所以價格也一直往下跌,目前,每平方米只收15元,我干一整天能賺40~50元就算不錯了?!毙O說有的公司還達不到這個數(shù)。
“做我們這行,最重要的是講誠信,記得去年我給一家公司做保潔。那幢樓大概有20多層,公司主管說那個窗子還有一小點兒沒搞干凈。讓顧客滿意是我們的職責,雖然我們已經(jīng)落地了,但只要客戶不滿意,我們還是會重來一次,這是責任問題,同時也直接關系到我們公司的聲譽。”
在高樓林立的城市里,孫福泉已記不清洗過多少座高樓大廈,在他腳下川流不息的車流人流中,偶爾也會有人抬頭仰望他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