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開工典禮的順利進行,路邊攤販內部面臨著巨大的管制危機,大部分攤販感覺到我們拆除的意志強烈,所以決定合作。這一來,路邊攤販代表顯得更加恐慌了。他們與其他路邊攤販組織、貧民組織取得聯(lián)系,示威活動反而進一步激化了。
路邊攤販組織的存在本身就是非法的,而且就算允許這樣的組織成立,宗旨也應該是帶領攤販們好好做生意。如果只是進行無謂的抗爭,這樣的合理性就值得懷疑了。
“不能再勸說了嗎?”
“百分之百不可能了!我認為再對他們進行說服教育非常困難,看來現(xiàn)在是實施強制拆除的最佳時機,不能再讓市中心工程因為示威活動而處于癱瘓狀態(tài)了?!?/p>
建設企劃局局長一再強調,必須嚴厲整頓路邊攤販。
“D-day”馬上確定了下來,但前三次都被迫延遲。核廢棄場、勞動爭議等問題鬧得全國沸沸揚揚,幾乎沒有一天不是忙于維持治安。因為核廢棄場問題,全國三分之一的警員都出動了。于是我們這邊就沒有警員支持了。
我決心已定,直接出面說服警員主管機關。
“市長,其他地方的情況我不太了解,可是在清溪川,不能動用警員整頓路邊攤販?!?/p>
“為什么不可以?”
“據(jù)說六個人有自焚傾向,壓力太大了。”
真是進退不得?。?/p>
“我相信路邊攤販工作小組的能力,如果繼續(xù)勸說,就不會引發(fā)極端的對立事件?!?/p>
事實上,由于路邊攤販工作小組和路邊攤販代表長期以來的較量,彼此之間都已經了如指掌。從個人角度來說,他們之間的交情都還不錯。當路邊攤販代表說要在獎忠壇公園擺宴時,我們的路邊攤販工作小組也決定提著酒前去赴宴。
路邊攤販代表很清楚我們的“D-day”是什么時候;我們的工作小組也對路邊攤販代表會采取什么樣的行動了然于胸。雖然有發(fā)生激烈沖突的可能性,但是我們有信心將傷害減到最低。
2003年11月29日晚上十點多,我向清溪川出發(fā)。一周前,我們最后確定把“D-day”定在30日。這段時間以來,路邊攤販工作小組連夜動員市政府的所有力量,準備編成整頓小組,到29日白天已經基本完成準備工作。那些同意拆除、準備把攤位臨時遷到東大門運動場內的路邊攤販,我們在他們的攤位上張貼了黃色標簽,以便在“D-day”直接管理。
此時已是深夜,我乘坐的汽車緩緩行駛在空曠的街道上。前幾天從三一公寓里搬出來的廢舊家具和垃圾堆在道路兩旁。到處都在焚燒廢棄輪胎,黑煙在夜色中彌漫開來。我看見了汽油和煤氣罐,還有人拎著鐵管從我的車旁走過……
第二天凌晨五點,我再次趕往現(xiàn)場。路邊攤販們喝了一夜的酒,試圖緩解緊張的情緒?,F(xiàn)在,他們已經累了或喝醉了,一個個東倒西歪。
從前天晚上開始,建設企劃局局長就在清溪6街和7街之間的大廈樓頂設立了指揮部。警員負責人和局長討論之后,準備親臨一線指揮拆除。
當時,我就坐在離他們很近的地方,但是誰也不知道我在哪里。這里雖然不是局長所在的大廈樓頂,但也能清楚地看到現(xiàn)場發(fā)生的一切。
上午七點左右,原本打算正式實施管制,但又刻意延遲了。因為這些路邊攤販整夜喝酒壯膽,正處于極端興奮的狀態(tài),如果現(xiàn)在刺激他們,恐怕會出事。
“我們談談吧!”
路邊攤販們已經在等待中失去了耐心,要求和我們談判。我們的談判代表只身朝路邊攤販代表那邊走去。雙方都希望對方做出讓步,于是談判陷入了僵局。我們表示,如果他們主動拆除,就當做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還讓他們按計劃搬進東大門運動場,可是他們不能接受這個條件。我方的談判代表往回走的時候,雙方陣營都籠罩在緊張的氣氛之中。
十點三十分,局長一聲令下,50個拆遷隊同時進入現(xiàn)場。路邊攤販們驚惶失措,左沖右竄。為了震懾警員,他們把四處堆放的廢舊家具和廢棄輪胎都點著了。可是,突然間風向一轉,有毒氣體開始朝著示威隊伍的方向吹去。結果,所有的路邊攤販都嚇得四處逃散。相反的,由鏟車、警員和公務員組成的拆遷隊迅速掌控了局面,開始實施拆除。公務員們在旁邊用相機拍照,鏟車把攤位鏟起來裝進拖車。下一步工作緊隨其后,貼有黃色標簽的攤位被送往東大門運動場,沒有貼黃色標簽的攤位被送到蘭芝島公園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