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看看?！?/p>

女人聳聳肩，推動吊椅，又喝了一口。

“大概是去很遠(yuǎn)的地方，”她說，“他到處都有朋友。也許是加州，也許是亞利桑那州，也許是德州，也許是墨西哥?！?/p>

“這次遠(yuǎn)行是計劃好的嗎？”李奇問。

女人用身上衣服的褶邊擦了擦瓶口，然后伸出手要把瓶子給他。他搖搖頭，坐在門廊的階梯上。老舊木板在他的重量下發(fā)出吱嘎一聲。這里幾乎寂靜無聲，不過并不是完全的安靜。吊椅搖到最高處時都會發(fā)出一陣小聲響，開始擺蕩回原處時，門廊的木板也會有很小的吱嘎聲。李奇聞得到椅墊的霉味，還有瓶子里波本威士忌的味道。

“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就直說了，”女人說，“杰柏昨晚回家時走路一跛一跛的，鼻子也斷了。我猜你就是打斷他鼻子的家伙?！?/p>

“為什么？”

“還有誰會來找他？我猜他一定是惹上了沒辦法解決的麻煩?！?/p>

李奇沒說話。

“所以他就跑了，”女人說，“那個孬種?！?/p>

“他昨晚有打電話給誰嗎？或是有人打電話給他？”

“我怎么會知道？他每天都會打上千個電話，也接上千個電話。他的手機可是生命里最重要的東西。僅次于那輛卡車。”

“你有看到是誰接走他嗎？”

“某個開車的家伙。他在大路上等，不肯開進(jìn)小路來，所以我沒看清楚，而且當(dāng)時又很暗。我只看見車頭是白燈，車尾是紅燈，但車子不都這樣嗎?！?/p>

李奇點頭。他剛才在小路上只看見一組胎痕，是那輛卡車的。在大路邊等的那輛車很可能是轎車，底盤不夠高，所以沒辦法開進(jìn)來。

“他有說會離開多久嗎？”

女人沒回答，只是搖搖頭。

“他是不是很怕發(fā)生什么事？”

“他看起來很挫折。應(yīng)該說是泄氣吧?！?/p>

泄氣。就跟修配廠那個紅發(fā)女孩一樣。

“好吧，”李奇說，“謝了?！?/p>

“你要走了？”

“對。”李奇說，接著就走向車子，一邊聽著吊椅擺動，一邊聽著灑水器的嘶嘶聲。他用倒車方式開回大路上，然后轉(zhuǎn)往南走。

他把車子停在雪佛蘭旁邊，然后走進(jìn)店里。蓋瑞還待在收款機后。李奇不理他，直接進(jìn)了標(biāo)示著“禁止進(jìn)入”的門。紅發(fā)女孩還坐在辦公桌后方，她已經(jīng)快把發(fā)票整理好了，她右手邊那疊變得很厚，左手邊則只剩下一張。她讓那張發(fā)票放在原處，自己往后靠在椅子上，不想把工作做完，不想出去。也可能是不想見到蓋瑞。

李奇把鑰匙放到桌上。

“謝謝你借我車。”他說。

“找到他了嗎？”她問。

“他走了。”

她沒說話。

“你看起來很累。”李奇說。

她沒說話。

“就像沒有活力，沒有生氣，沒有熱情?！?/p>

“所以呢？”

“昨晚你可是生龍活虎的。”

“我現(xiàn)在要工作啊?！?/p>

“你昨晚也是工作，也有拿酬勞?！?/p>

“你說你會忘了這件事的?！?/p>

“我會的。祝你今后過得愉快，莎蒂?！?/p>

她注視了他一分鐘。

“你也是，杰米?李斯?！彼f。

他轉(zhuǎn)身離開，再次關(guān)上辦公室的門，出了修配廠，然后開始往南方走回城里。

他回到海倫?羅汀的辦公室時，發(fā)現(xiàn)里面有四個人。一個是海倫，另外三個是陌生人。其中一位穿著昂貴的西裝，他正坐在海倫辦公桌后方的椅子上，而海倫站在他旁邊，低著頭跟他談話，這是某種緊急會議。另外兩個陌生人站在窗邊，看起來像在排隊等著談話。他們是一男一女，女人留著一頭黑色長發(fā)，戴眼鏡，男人則是沒有頭發(fā)，也沒戴眼鏡。兩人都穿著便服，也都別著胸章，上面用大字體印著他們的名字。女人的胸章上寫著瑪麗?梅森，名字后面還有一大堆字母，顯然是醫(yī)學(xué)頭銜。男人的名字是華倫?尼布爾，也有同樣的頭銜。李奇推測這兩人是醫(yī)生，大概是精神科的。他們身上別著胸章，看起來很像剛剛從開會現(xiàn)場被拉過來，不過他們似乎并未因此感到不悅。

海倫話說到一半，抬起頭看見他。

“各位，這位是杰克?李奇，”她說，“我原本請的那位私家偵探退出了，李奇先生答應(yīng)接下他的位置?！?/p>

這對我倒是新聞，李奇心想，但沒說什么。接著海倫便語帶得意地向他介紹坐在椅子上的人。

“這位是艾倫?達(dá)諾塔，”她說，“他是專門處理退伍軍人問題的律師，來自哥倫比亞特區(qū)。他應(yīng)該是那里最棒的?！?/p>

“你來得真快?！崩钇鎸λf。

“這是一定要的，”對方回答，“今天可是巴爾先生的重要日子?！?/p>

“我們?nèi)家メt(yī)院，”海倫說，“醫(yī)生說他可以見我們了。我本來希望艾倫可以透過電話或電子郵件跟我們商議，不過他直接飛來了。”

“這樣對我比較方便?！边_(dá)諾塔說。

“不，是我太幸運了，”海倫說，“更幸運的是，布魯明頓剛好有場為期一周的精神科醫(yī)生座談會，所以梅森醫(yī)生跟尼布爾醫(yī)生就直接開車過來?！?/p>

“我的專長是研究記憶喪失。”梅森醫(yī)生說。

“我的專長則是心理要挾，”尼布爾醫(yī)生說，“另外也研究犯罪心理的領(lǐng)域。”

“這就是我們的團(tuán)隊。”海倫說。

“他妹妹呢？”李奇問。

“她已經(jīng)跟他在一起了。”

“我們得談?wù)劇！?/p>

“私下談？”

“很快就好?！?/p>

她對其他人露出失陪的表情，然后帶李奇到外面的辦公室。

“你有任何進(jìn)展嗎？”她問他。

“那個女人跟其他四個家伙是受一個朋友慫恿，他名叫杰柏?奧立佛。他付給他們每人一百塊錢。我猜他自己另外留了五百塊。我去過他家，不過他離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