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拒絕了。但愛情,伊凡啊,愛情對于拉脫維亞人有巨大的力量。我們陷入情網(wǎng)后,就不能輕易逃開。奧林匹克運動會結束后,我們分開了。我回到美國,蘇菲亞回到里加。然后,等到一切都太遲了,等到事情不再是搭個出租車到美國大使館那么容易了,蘇菲亞才想要叛逃投誠。她的體操隊去布達佩斯參加一個表演賽,她試著想逃走?!?/p>
“在布達佩斯嗎?”
他聳聳肩,“那當然是異想天開。她立刻被逮到,送回俄羅斯,同時被蘇聯(lián)體操隊除名,成為拉脫維亞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的代表隊員?,F(xiàn)在,她再也無法巡回世界賽,只能跟蘇聯(lián)其他各個國家隊比賽。她沒離開蘇聯(lián)。她再也不能離開蘇聯(lián)。被軟禁了。她留在里加,我則留在美國,我們依然愛著對方,但是卻再也無法相聚了?!彼攘艘淮罂诟梢匕滋m地。“這就是我的悲劇,伊凡?!彼f,“這就是我不快樂的小小愛情故事,這就是我的悲劇?!?/p>
我們喝酒,哭一哭,再喝點酒,啜泣一下,然后又喝點酒。我們談到他的處境毫無指望,他再也不可能找到另一個女人取代蘇菲亞,而他對她的愛也不可能消逝。
最后他有了個點子。“伊凡,我的好兄弟,”他說,“你可以旅行,對吧?你對這類事情很擅長吧?”
“什么意思?”
“我是指你可以溜進又溜出這道鐵幕。你去過馬其頓,對不對?”
“去過整個南斯拉夫,”我得意地說,“還有匈牙利和捷克斯洛伐克跟保加利亞。沒去過羅馬尼亞或阿爾巴尼亞或波蘭。當然,也沒去過東德或俄羅斯?!?/p>
“也沒去過拉脫維亞嗎?”
“沒去過?!?/p>
“可是你有辦法去拉脫維亞吧?據(jù)說非常困難。”
如果要怪的話,就怪干邑白蘭地好了。當時我說的是,“我的好兄弟卡里斯啊,對一個有決心的人來說,沒有界限這回事。我對這類事情有些經(jīng)驗。畢竟,國界是什么呢?只不過是愚人們在地圖表面所畫出一條想象的線。一道有刺的鐵絲網(wǎng)。一個海關檢查站。而一個有經(jīng)驗的人,一個有能力的人,就可以溜過任何邊界,就像水穿過篩子?!?/p>
“那么,你有辦法進入蘇聯(lián)?!?/p>
“那當然。”
“你有辦法進入拉脫維亞。”
“看不出有什么不行的。”
他變得很興奮。“你可以帶我去,”他急急地說,“你可以教我怎么進去,你可以幫我,你可以幫我偷渡進拉脫維亞,去里加和蘇菲亞重逢,從此再也不分開?!?/p>
“我……慢著?!?/p>
他盯著我看。
“你要回拉脫維亞?”
“我沒有蘇菲亞就活不下去了,伊凡。跟蘇菲亞一起被奴役,也好過住在羅得島而沒有她的生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