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看著你開花》精彩章節(jié)(6)

看著你開花 作者:張祖文


 

我看那刀刀鞘上刻滿了藏式的花紋,知道是真的藏刀。小五卻已一把抓過,將刀拔了出來。刀身很古樸,刀面很寬,在昏暗的燈光下發(fā)出了一道道寒光。小五看了一下,馬上伸了一下舌頭,真是好刀。這時菜上來了,漢子不得不收了刀,我們便先吃飯。那漢子坐在一邊,老板卻不理他,仿佛沒看見一般。他有點訕訕的,我邊吃邊隨口問了一句,這刀多少錢?

你要呀!他很興奮,馬上站了起來,將刀遞給了我。我忙搖手說,問問,問問而已。他很失望,又坐了下去,沒再言語。沒一會兒,他就走了出去。老板走到了我們的面前說,你們剛才幸好沒要他的刀!我疑惑地望著老板。老板說,他只要一看見我這店里有人,就會進來推銷他的刀,我都被他弄煩了!為什么呢?小五好奇地問。聽說,他要賣掉那把藏刀去找女朋友。老板說。女朋友?我有點驚訝。是呀,他是這個小鎮(zhèn)上的,雖然很窮,卻找了一個不錯的女朋友。有一天他女朋友突然不辭而別,聽說出去打工了,他就決定要去找她,但卻沒有路費,便只有賣刀。老板用一種很平淡的語調敘述著,仿佛這對于他來說已不是什么新鮮事。那把藏刀很值錢嗎?

我問。誰知道,反正好久了,都沒有人買。老板說。我們都不說話了。一會兒吃完飯,我們就準備回旅館休息。出門時,老板說,小鎮(zhèn)很亂,注意點。我們感謝了他的善意提醒,卻都沒怎么在意。剛到旅館門口,卻又碰到了那康巴漢子。他好像是故意等在那里,一見到我們,就又迎了上來,說,你們再看看吧?我們都搖了搖頭。他又失望地走開。進了旅館,因為很疲憊,一躺下,我們就都睡著了。半夜,卻突然被一陣喧嘩聲驚醒,我一個激靈,翻身起床,卻見房門大開。急步跑出,卻見一群人正圍在我們的房間外面。我上前,只見人群中兩個人躺在血泊之中。一個人竟是昨天晚上向我們推銷藏刀的那康巴漢子,另一個人卻不認識。

幾個警察剛剛趕到現場。聽老板說,昨天晚上我們睡著之后,那漢子又來找了我們幾次,卻都被他給趕走了。后來夜深了,他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廝打,起床一看,就在我們房前發(fā)現了渾身是傷的兩個人。因為這件事,我們不得不繼續(xù)在小鎮(zhèn)上待著,以配合警察的調查。調查結果出來了,原來不認識的那人是一個小偷,那天晚上原本準備半夜進房來偷點東西,不想剛撬開門,就被偷偷溜進來想賣藏刀給我們的那漢子發(fā)現了,于是兩人便開始了一番搏斗。因為都用了刀,所以后來就都倒在了血泊里。原來那漢子是因為我們才受的傷。我們到醫(yī)院里去看他,他已經處于彌留階段了。一看到我們,他就先問,要不要我的刀?我眼淚直流,說,要,要定了!

就這樣,我買了今生的第一把藏刀。而且,我還準備過幾天就帶漢子的骨灰到拉薩去。因為聽別人說,他的女朋友就在拉薩。藏香我留戀那一抹藏香。那天早上很冷,我正在拉薩的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閑逛,對面走過來了一個藏族小女孩。她的手里拿著一些包裝精美的東西,一見到我就用生澀的漢語問我,叔叔,要不要藏香?小女孩很漂亮,聲音很甜,濃密的頭發(fā)烏黑發(fā)亮,看上去就像一個洋娃娃,我一下就喜歡上了她。我彎下腰,輕聲對她說,小姑娘,叔叔現在不需要藏香,但叔叔可以買一點。小女孩看了看我,眼神中露出了一絲絲的狐疑。我問,多少錢一盒?小女孩頓了一下說,七元。我掏出了錢,遞給她。小女孩卻不接。她說,叔叔,既然你不需要,那就不買了吧。我笑著說,叔叔是心疼你這么小的孩子這么早就在大街上賣東西,所以想幫助你一下。邊說邊把錢往她手里塞。

小女孩卻仍是不接。我望著她,怎么了,不跟叔叔做這筆生意?小女孩聽了,搖了搖頭說,叔叔,你誤會了,我的藏香,是專門為需要它們的人生產的,不需要的買去了也沒用。我“噢”了一聲,還有這種說法,賣誰不是賣?小女孩說,其他賣藏香的人,有沒有這種賣法我不知道,反正我是這樣。我好奇了,為什么?小女孩眨了眨她那好看的大眼睛說,因為這些藏香是我自己做的,我想把它們賣給最需要的人,發(fā)揮出它們最大的價值。原來是這樣。我覺得這小女孩很有意思。之后,我就向小女孩揮了揮手說,祝你今天“生意”不錯。說完,我就往前走。我剛走了幾步,小女孩又在后面喊我。我有點意外,回頭,聽小女孩問,叔叔,你要不要一支試試?

我看著她,再度笑了,我說,行啊,不過我拿來可能沒多大用處喲。小女孩麻利地抽出了一支散裝的藏香遞給了我,說,叔叔,你先試試,如果覺得試過之后能找到它們的用途,再找我。我笑了說,行啊,不過到時怎么找你?小女孩也笑了,說,叔叔,我一直都會在這條街上的。我點了點頭。她轉身離去,一頭濃濃的黑發(fā)飄在了身后,美麗異常。那天轉完街,回到家,我的眼前都還閃現著小女孩那頭濃密的黑發(fā)。我拿出了那支藏香,插在客廳的一個地方,點著,看煙霧徐徐升起。一會兒,一股淡淡的清香就撲面而來,瞬間彌漫了整個房間。我靜靜地坐在客廳里,感受著這無比醉人的清香。那支藏香,燃了近一個小時才完??粗怯嗔舻幕覡a,我不禁有再點一支的沖動。

第二天,我就又到了頭一天碰到那個小女孩的地方。但等了好久,都沒有再見到她。問了周圍的人,大家都說這里是有一個賣藏香的小女孩,但今天一天都沒見到她了。以后的一段時間,有意無意,我都會到那條街上去,看能不能再碰上那個小女孩。但一直都未能如愿。后來,因為俗務我離開了拉薩一段時間。當我從其他地方回到拉薩,進門放好行囊之后,就又上街閑逛。離開了很久,感覺拉薩還是像以往那么的親切。不知不覺之中,又到了那條街。驀然,一句問話在我的耳邊響起,叔叔,需不需要藏香?我抬頭,還是那張像足了洋娃娃的臉。我馬上回答,需要,我都等你好久了。這次要多少?她問。你有多少?我全要!我說。小女孩笑了說,叔叔,你用得完嗎?我說,因為我需要,所以,肯定就會用完。我掏出了錢。小女孩高興地接過了錢,然后把帶在身上的那些藏香全都賣給了我。她轉身愉快地向前走去,剛走出幾步,又回過頭對我說,叔叔,謝謝你!我搖頭說,不用。我看著她一直向前走去。我沒有再看到她那頭濃密的黑發(fā)。

在我還沒有回拉薩的時候,從網上我看到了一個貧窮的藏族小女孩得白血病正在化療的消息。網上配發(fā)了小女孩的照片,呼吁大家對小女孩給予社會救助。那天買的那些藏香,我后來一直都沒舍得再用。但我的客廳里,卻一直都留著一抹藏香的清香味。七根藏鏈他在高原,她在內地。他和她,是經人介紹結婚的。兩人從相識到結婚,就只見過兩次面。但卻還是結了婚。在這段婚姻已經存在了七年的時候,她卻還是沒有到過他在高原上的工作單位。因為他不想讓她去,說那里危險。

結婚時,她就知道他會很少有時間在身邊陪著她。他在高原工作,一直都是工作一年半才休兩個月假。她沒有一點怨言,仍是無怨無悔地嫁給了他,只因為她喜歡他這個人。這樣,他的假期就成了他們牛郎織女聚會的機會。結婚的時候,是他從高原上回她單位舉行的婚禮?;槎Y一完,他就回了高原。這之后,就一直過了七年。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

Copyright ? 讀書網 m.ranfinancial.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備15019699號 鄂公網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