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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節(jié):每個葡萄架下都有一只狐貍在等著(46)

每個葡萄架下都有一只狐貍在等著 作者:雪屏


我找到了韓國館的展臺,這里陳列的大都是韓國小說家和隨筆家的選集,我也曾學(xué)過鮮語和日語,不過,沒學(xué)會,但并不妨我對哈韓文學(xué)的偏愛。在韓國小說家當(dāng)中,我最欣賞的是金東仁,讀過他的小說的中譯本。那個韓國出版商見我知道金東仁,顯然喜出望外,就超熱情地跟我攀談起來,他說漢語有點兒口吃,好在能聽懂。

我希望展覽結(jié)束之后,能把展品中的金東仁和與金東仁同時代作家的作品轉(zhuǎn)讓給我,韓國出版商說沒問題,即使這些展品舉辦方另有安排的話,他也會從國內(nèi)給我寄的,然后,就通報姓名交換通訊地址什么的。

轉(zhuǎn)一圈,在筑摩書房的展臺,我又跟日本人訂了一套《太宰治全集》,這也是我渴望已久的一套書。我覺得我不虛此行,我也很為許佩祈沒來而惋惜,我甚至賭氣地想:回去以后我要添油加醋跟老頭兒吹噓一番,好好氣氣他,誰讓他不跟我來的!

我在樓梯口碰見幾張熟悉的面孔,幾張我常在我的書店里遇到的面孔,都是六十來歲的樣子,胡子和頭發(fā)都還很黑,反襯得臉色異乎尋常的蒼白。我們停下來聊了幾句,他們從事什么行當(dāng)?shù)亩加?,近兩年迷上了藏書,大都以收藏抗?zhàn)時期的陜甘寧和晉察冀邊區(qū)文學(xué)作品為主。

越聊越投機(jī),他們提議去吸煙室坐一坐,我們各自點上一支煙,他們說他藏書純粹從興趣出發(fā),不像一些所謂的紅學(xué)家和魯迅研究家那樣,就吃的是這碗飯。他們都說他們看不起那些人--那是一群寄生蟲。

我說,"我也看不起那些人,我覺得您用寄生蟲來形容他們挺恰當(dāng)?shù)摹?其中一個謙遜地說,"信口開河,信口開河而已。"我從他們的身上似乎看到了許佩祈的影子,他們有點兒相像,而且不僅僅是年齡。

他們說他是"油紙傘書坊"的??停z憾的是,那里的解放區(qū)文學(xué)實在少得可憐,京派海派的作品卻很完備。我承認(rèn),情況確實如此。

只顧聊天了,我差一點兒把羅素忘掉,趕緊告別他們,跑出吸煙室。我們約定坐同一趟車回去,路上還可以繼續(xù)聊。

"你跑哪里去了,到處找不見你?"羅素顯然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一臉的焦急,"你要是再不來,我就準(zhǔn)備一個人上路了!"她跺著腳說道。看到她跺著腳的樣子,一種憐惜的感覺就油然而生。

我摟了摟羅素的肩,"你有什么收獲嗎?"我問她。她說她得到了幾張喬治·西默農(nóng)的推理小說的英文電子版光盤,"都是可以開心解悶的玩意兒。"

我放棄了去琉璃廠和全聚德的計劃,這兩樣羅素都不感冒,況且和那些老書友還有約定,約定結(jié)伴返程的。我和羅素一人拎著一個礦泉水瓶子,一邊喝著,一邊晃晃悠悠地往火車站方向走。"我餓了,我要吃肯德基。"中途,羅素突然說。她提要求的時候,兩只圓眼珠就像兩條張著嘴的小魚在眼眶里游動,令人不忍拒絕。

快到火車站入口處,我接到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我接的時候,只能聽見對方急促的呼吸聲,卻不說話,"誰,說話呀!"我嚷了幾句,對方仿佛像是跟我比賽耐力似的,就是不吱聲,沉默著,我只好把電話關(guān)了。

羅素問我是哪個來的電話,我說我也不知道,我模仿著蘇聯(lián)電影《列寧在十月》里面的臺詞說:"小姐們都昏過去了。"

"一定是打錯了。"羅素說。

"也許吧。"雖然嘴上這么說,心里還是隱隱的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不過,挺奇怪的。"

"奇怪什么,打錯個電話有什么奇怪的,接到個打錯了的電話就犯嘀咕才叫奇怪呢。"羅素沖我做了個鬼臉,表示她的輕蔑。

最后,我還是鬼使神差地按手機(jī)上的來電顯示,打了過去,響了兩聲,對方接了,"您找哪位?"他低聲問道,有氣無力地。

我聽出對方是誰了,我一下子就聽出對方是誰了,"嘿,漢奸,你他媽的神經(jīng)搭錯線了,通了電話又不接,逗我玩呢!"我說。這家伙喜歡惡作劇,作案工具以電話為主,有一回,我收到一條短信--我的宣言:我決定打破老公終身制,實行小白臉股份制,引進(jìn)丈夫競爭制,推廣情人合作制,試行紅杏出墻制……我還以為是哪個半老徐娘發(fā)的呢,查來查去,原來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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