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思想和文學(xué)的饕餮之徒/122(7)

周氏三兄弟 作者:黃喬生


正好書店里在賣這位神話研究者的著作,他跑去買了來,有《習(xí)俗與神話》和《神話儀式和宗教》,這成為他后來研究神話的起始著作。

辦雜志,就需要寫文章。周作人雖然剛到日本,對很多情況還不熟悉,但也躍躍欲試,想來貢獻(xiàn)一點(diǎn)力量,就把從書里看來的一些資料湊在一起,用《新生》雜志新印的稿紙,寫了《三辰神話》。三辰是指日月星。文章只寫個開頭,許壽裳來訪,魯迅還拿出來給他看,自豪地說,我們的雜志已經(jīng)有了稿件了。后來《新生》沒有成功,這篇文章也就沒有繼續(xù)寫下去。

其間兩兄弟合作譯了多種文學(xué)作品,成績斐然。魯迅多譯短篇小說,周作人偏重譯長篇和中篇小說。

周作人譯的長篇和中篇小說有五種:《紅星佚史》、《勁草》、《匈奴奇士錄》、《炭畫》和《黃薔薇》。其中,《紅星佚史》和《匈奴奇士錄》在當(dāng)時都出版,另外三種卻賣不出去,有的后來丟失,有的則許多年后才面世。

翻譯《紅星佚史》,全是因?yàn)樗麄儗υ摃髡叩那闆r比較熟悉。一個作者是哈葛德,他的很多作品都由林紓譯出,例如《鬼山狼俠傳》,情節(jié)生動曲折,他們兄弟倆早有印象。另一個作者安特路朗,不是小說家,但是一個多才的散文家,又是神話學(xué)和希臘文學(xué)研究的著名學(xué)者,而這本書講的正是古代希臘的故事。它的原名叫《世界欲》(World’s Desire),因?yàn)闀忻鑼懞惻宕髦窝男鞘?,所以用了現(xiàn)在這個書名。書中的詩歌大約有近二十首,譯起來頗費(fèi)力氣,周作人不長于此道,就想了辦法,由他口述,請魯迅筆譯。他們還搜集了很多神話方面的資料,作為附注。因?yàn)檫@方面的知識還不充分,有些注釋難免有錯誤。

書譯好抄出,寄給商務(wù)印書館,回信說可以接收,給予稿費(fèi)兩百元。但拿到書看,發(fā)現(xiàn)那些附注都被刪去了。大約因?yàn)樽x者不喜歡學(xué)術(shù)式的繁瑣注釋吧。他們也無法抗議,只好下次譯書的時候,不再花這樣的冤枉功夫。

有了一筆錢,他們可以多多地買書了。除了一套《屠格涅夫選集》外,還買了丹麥波瀾兌斯的《波蘭印象記》,該書介紹了幾個反抗現(xiàn)實(shí)的浪漫主義詩人,很有參考價值,以后魯迅寫文章,還認(rèn)真地參考過它。因?yàn)闀怯⑽陌?,所以,魯迅使用時,須經(jīng)過周作人口譯。還有一冊《匈牙利文學(xué)史論》,后來也成為他們的參考資料。

他們譯的第二本書是俄國的一本歷史小說,作者為大托爾斯泰。這個托爾斯泰比寫《戰(zhàn)爭與和平》的那個生得早。書的原名叫《克虐支綏勒勃良尼》,意為“銀公爵”,是書中主人公的名字。英文譯本譯為《可怕的伊凡》。伊凡四世是俄國18世紀(jì)中葉的沙皇,據(jù)說有精神病,為人極其殘暴,經(jīng)常濫殺無辜,人稱“可怕的伊凡”。銀公爵是一個忠臣義士。但書中最有趣的人物不是主人公,卻是沙皇和懂得妖法的磨工,其行事往往引人發(fā)笑。

這本書大約有十多萬字。譯這本書時,正是冬天,魯迅和周作人坐在中越館的空蕩蕩的大架間里,周作人翻譯起草,魯迅修改謄清,兩個人一點(diǎn)也不感到困乏和寒冷,相反是很有興致地談?wù)摃械娜宋锕适?。全書完成,厚厚的一本,藍(lán)格直行的日本皮紙將近三百張。他們給書起名《勁草》,寄了出去。但這次失敗了。書店的復(fù)信說,這本書他們已經(jīng)譯出付印。

這只怪自己不了解情況,也怪當(dāng)時的信息交流太不暢通。過了一些時候,他們在市面上果然看見這書的譯本,上下兩冊,書名叫《不測之威》。

他們并不氣餒,再譯別的作品。為了避免重譯,他們盡力去找比較生僻的、不大為別人注意的小國的作品。正巧,他們在書店里看到一本匈牙利作家育凱(通譯約卡伊·莫爾)的小說。這位作家有“匈牙利的司各特”之稱,擅長歷史小說。這部小說講的是一神教教徒的故事,書名原為《神是一個》,不承認(rèn)神是三位一體的說法,但里邊也穿插一些戀愛和政治的描寫,讀來頗有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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