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1年12月，維克多·雨果是左派選舉出來的五位人民代表之一，目的在于領(lǐng)導(dǎo)抵制運動，同政變作斗爭。這個五人委員會從12月2日起到6日，不得不換了二十七個躲藏的地方。雨果躲在巴黎，同郊區(qū)的領(lǐng)導(dǎo)人保持聯(lián)系，想盡可能久地待下去，繼續(xù)斗爭。11日，一切希望都破滅了。雨果在當(dāng)天離開巴黎，來到布魯塞爾。他在那里寫作《12月2日史》和《小拿破侖》。比利時當(dāng)局頒布了費德爾法案，這個法案是專門針對雨果的，它宣布反對自由思想，認(rèn)為一切帝王在比利時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雨果不得不尋找另外一個藏身之地。1852年8月1日，他從安特衛(wèi)普動身前往英國，在比利時的法國流亡者送他上船，并向他發(fā)表了告別詞，雨果作了如下的答詞]

流亡者兄弟們，比利時的朋友們：

在答謝你們對我發(fā)表的滔滔不絕的、熱情洋溢的講話之際．請允許我不談?wù)撟约?，我感到忘卻自己是很合適的。我落到達(dá)一步有什么關(guān)系呢？我從法國流亡出來，要同十二月_日的詭計做斗爭，同叛變行為決一雌雄；我從比利時流亡出去，是因為寫了《小拿破侖》，那么，我被驅(qū)逐了兩次．如此而已。波拿巴先生在巴黎搜捕我，又在布魯塞爾追捕我；犯罪的人在冉衛(wèi)；這再簡單不過。我盡了自己的責(zé)任，我受到了懲罰；這再簡單不過。我要繼續(xù)盡我的責(zé)任，我也要繼續(xù)受懲罰；這仍然再簡單不過。我們不再談這個話題了。我要離開你們，感到很難過，但我們生來不是受苦受難的嗎？我的心在流血；讓它流血吧。

難道我們不是叫做犧牲者嗎？

因此，請允許我將感動我的事撇在一邊，感謝馬迪埃和蒙若慷慨激昂的感情吐露一感謝沙拉斯的豪言壯語和美妙言詞，感謝戴沙奈爾高雅迷人的長篇講話，感謝杜蘇斯和阿格里柯爾、佩爾迪占埃動人的告別辭，感謝你們、我的比利時朋友們衷心表達(dá)的兄弟般的同情；在我離開這片好客的土地之際，在我或許同你們永遠(yuǎn)訣別之際，我不知道有什么比最后一次詛咒路易·波拿巴和最后一次向共和周歡呼，做得更好的了。

共和國萬歲，朋友們！

（人們從四面八方呼喊：共和國萬歲！演講者繼續(xù)說：）有人說：共和國死了。那么，如果她死了，此時此刻沉浸在物質(zhì)利益盡情而粗俗的享受中的人，會暫時轉(zhuǎn)過頭來，注視著流亡者，向墳?zāi)怪戮矗?/p>

流亡者，如果共和國死了，請給尸體守靈！點燃我們的心靈吧，讓它們面對死去的意識，就像蠟燭在棺柩前面那樣耗盡吧。讓我們當(dāng)過保衛(wèi)她的戰(zhàn)士以后，成為埋葬她的教士吧。

不，共和國并沒有死去！

公民們，我要宣稱，她從來役有這樣生龍活虎過。她待在地下墓穴里，這樣很好。唯有那些把地下墓穴看作墳?zāi)沟娜耍艜詾樗懒?。朋友們，地下墓穴不是墳?zāi)?，地下墓穴是搖籃?；浇虖牡叵履寡ǔ鰜頃r，頭上戴著三重冠；共和國從那里出來時，頭上將罩著光環(huán)。

共和圍死了，偉大的天主，但是她是不朽的！在什么時候說這種話?。?/p>

眼下，儀僅在法國，就有兩干人被屠殺，一千二百人被處死，_一萬人被流放，四千人要流亡！共和國死了!可是，請看看你們的周圍。流亡地，用作牢房的船，苦役監(jiān)，貝利斯勒①，馬扎斯，非洲，圭亞那，練兵場的壕溝，蒙馬特爾墓地，這些地方都充滿生命！公民們，民主、自由、共和國，就是我們大家的宗教。那么，請讓我轉(zhuǎn)用這種說法，受難者是我們宗教的動力。在我們的炭盆里這種燃料越多，火焰就升得越高，觀念就越顯得崇高，真理就越照得明亮。此時此刻，流亡者們，我對你們再說一遍，共和國比任何時候更加生龍活虎，由于有你們的千辛萬苦作為光源，它顯得更加光輝奪目。

在必要時，我不需要別的證明，只需要這種難以形容的光輝；此刻，這種光輝照亮了你們這些被驅(qū)逐出境的人的臉，你們就在我的身邊。在你們的眼睛里、額頭上，究竟有什么東西呢？洋溢著喜悅。受害者神圣的喜悅。還不說故鄉(xiāng)消失了，財產(chǎn)失去了，工作丟掉了，缺少面包，習(xí)慣中斷了，家園毀滅了，每個人心里都惦記著父母、兄弟、孩子，可是不得不同他們分離；你們惦記著心愛的分開的妻子，心中埋藏著受到傷害的流血的愛情；你們在受苦受難，你們在熾熱的炭火上備受煎熬；但是你們高昂著頭顱，你們的目光說：我們很高興。這是因為你們知道，共和國，你們的信念，你們對祖國的觀念，它從你們的折磨中汲取了新的生命。你們的痛苦是一種確認(rèn)?；鸲讶嫉猛?；受難的人照得滿面紅光。

共和國萬歲，公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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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貝利斯勒：位于火地島的海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