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道:
“誰能做到這樣?”
文種道:
“西施。西施是夫差至愛,夫差對她的話俯首帖耳。讓她阻止伍子胥屠城,使越國休生養(yǎng)息?!?/p>
越王瞥了一眼范蠡,不動聲色地說:
“誰去與西施聯(lián)絡(luò)?”
范蠡接口說:
“這個極易,西施與東施極善,讓東施進宮去看西施,告訴這里發(fā)生之事即可?!?/p>
越王一聽,點頭稱是。此事就這樣敲定。
越王呆了些許之時,他雙目微閉,像是在調(diào)息養(yǎng)神。少頃,他睜開了眼,說道:
“官營的冶煉工場已不適在大越城中開設(shè),須擇一秘密山地作為冶煉基地。卿等以為擇何處為佳?”
范蠡沉思片刻道:
“會稽山脈處處藏寶,礦藏可與楚之銅綠山媲美。若論礦源寡多,富礦首推赤瑾山。此山礦脈綿亙,礦苗盡露地表,深采取之不盡。赤瑾山又靠近若耶溪,溪水用之不竭。山岙遺留當(dāng)年歐冶子鑄劍的煉爐,淬劍大井,木炭可就地取材,亦可別山運去,眼前只消配備坩鍋、陶缸、搭些工棚,就即可進行冶煉鑄造?!?/p>
扶同道:
“這主意不錯。赤瑾山是鑄劍好去處,當(dāng)年歐冶子所鑄的‘寶劍’、‘魚腸’、‘磐郢’、‘純鈞’、‘勝邪’、‘巨闕’均用了此山金鐵,并鑄于此山。若在此山開設(shè)冶煉工場,劍神會護著我們越族的?!?/p>
越王抬眼望定懸在頭上的苦膽說:
“歐門父子,披肝瀝膽。如今擇定赤瑾山為冶煉基地,英魂有知,定能鑄出當(dāng)今更為神奇之兵器?!闭f到這里,越王不無遺憾說“可惜歐氏父子已亡,國已無鑄劍高手,與之奈何?”
范蠡說:
“大王毋須憂慮,昔年陳鐸進山,與劍子十分相投。劍子曾送陳鐸鑄劍密笈內(nèi)中‘六齊’(六種不同合金比例)一清二楚。就命陳鐸將軍負(fù)責(zé)冶煉督適。大王便可放心?!?/p>
越王聞言,略呈喜色,說:
“有了密笈就好。不過……寡人怎不知此事?”
范蠡正色道:
“劍子囑過陳鐸,‘非明君不能獻出。無道之君得之反亂其國、殃其民、禍其身’。是以陳鐸不敢輕易出示此事,他是剛剛給為臣說的?!?/p>
越王聞言,啞然無聲。
計倪見越王沉默無語,知其尷尬,話鋒一轉(zhuǎn),朗聲道:
“大王,有道是人無遠(yuǎn)慮,必有近憂。今越國遭吳兵侵?jǐn)_,須懂得生死存亡之道理,才可以商議對敵之策?!?/p>
越王道:
“何謂生死存亡之道?”
計倪道:
“春耕夏鋤,秋收冬藏,自然之理。然天有不測風(fēng)云,似越國這等山洪直逼,海潮肆虐之天然澤國,若不加緊蓄水筑塘,一旦犯著兇年,莫說已經(jīng)播種的義田遭殃,猶恐危及四方,其后果不堪設(shè)想也!”勾踐臉色驟變,忐忑道:“依卿之見?”
計倪道:
“或水或塘,以備四方?!?/p>
勾踐道:
“計倪大夫說得是,孤決定在山陰墻外的義田處,筑起長堤,以免遭不測!”
翌日一早,山陰大城中的冶煉工場大門落鎖,連街上的小鐵鋪也不知去向。勾踐偕文種計倪、扶同等大臣仍在代牛勞作。無論義田還是民田,只要哪丘田缺少耕牛,勾踐必以身代之,且面上無半點怨尤之色,驅(qū)趕他的仍是黑子,久而久之,兩人配合默契,只要黑子說聲“駕”,勾踐便一直往前走,黑子說聲“撻溜——”勾踐便轉(zhuǎn)彎,百姓們看到一國之主如牲畜般地任一個小百姓驅(qū)使著,無不悚然動容。
一天,黑子聚精會神地駕著犁踩著爛田“咕匝咕匝”一步一步往前走著,忽然眼前一黑,“砰”地一聲趴倒在田里,勾踐吃了一驚,忙解下犁軛跑過去扶起黑子大喊道:
“黑子,黑子,你怎么啦——”
黑子緩緩開眼,喃喃說:
“大……大王……我餓……我餓!”
勾踐抱著黑子走上田埂,扶黑子躺下后,大喊道:
“快,快拿點吃的來!”
有人聞聲拿了兩個糠餅過來,勾踐接過,猶豫一下,掰碎了塞到黑子口中,才入口,黑子便如食甘飴般地吞咽,畢竟進得太快,被噎住在喉,旁人趕緊舀了一碗溪水給他和下。到這時,黑子才緩緩顯出精神。雙眼有了光澤。黑子說:
“謝大王,我……我今天沒吃過東西。”
勾踐替他抹去臉上的淤泥,關(guān)切地說:
“怎么?黑子,你家中沒有人嗎?”
黑子苦笑了一下說:
“我村里都是燒炭的,我在家中也是燒炭的,爺爺祖母已老,我父親已死,母親身弱,兩個妹妹還小,這年頭沒人買炭。怕家人餓死,我就到義田來做工,我把糧官發(fā)給我的糧都叫人捎給家里人了,自己就餓肚子?!?/p>
勾踐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