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自去？”

勾踐低聲說：“親自去?！?/p>

王孫雄這才嘿嘿干笑兩聲說：

“這還像話。好吧，你早些歇息去吧！”

勾踐唯唯諾諾，懷著一顆忐忑的心，恭敬退出。

是夜。他當(dāng)即部署百名手下，命連夜進(jìn)山，至于范蠡、陳鐸，他想到了卻未叫隨同，而是帶著親隨扶同及一隊虎賁向天姥山進(jìn)發(fā)。

天剛破曉，歐劍子被洞外一陣陣吆喝聲驚醒。他一躍而起，發(fā)現(xiàn)封洞的巨石已被撬開，一縷光線射了進(jìn)來，“有人入侵！”他心中一個激靈，迅速纏上寶劍，背上硬弓，縱身躍出洞外。

扶同率虎賁早將洞穴團(tuán)團(tuán)圍住，忽然，一條白色的影子從洞中飄出，眾人本能地疾退數(shù)步，這一退就給劍子一個向上躥的機(jī)會，只見他連躍數(shù)躍，縱身飄到峻巖之上，目光向下巡梭，瞥見左側(cè)荊棘叢的背后躲著一個披黑氅的身影，那人正鷹目咄咄瞧著自己，仔細(xì)一看，不是勾踐又是誰？不由心中大怒，冷笑一聲吼道：

“你這不仁不義之徒，一箭射死你算了?！闭f著將背上的硬弓取下，挽弓搭箭，開弓欲射。

勾踐大急，直身大叫道：

“別，別，劍子，你占了高處，這樣不公平！”

劍子收箭回弓，怒沖沖道：

“好啊，你命他們退下，免得我濫殺無辜。我下來，咱倆比試比試？”

勾踐從荊棘叢背后轉(zhuǎn)出來，摘下風(fēng)氅摔于地上說：

“好啊，我這就過來。”說著踏著荊棘小道徑向洞穴走來。“你們都退過兩旁?！惫篡`撇撇嘴。

同時，劍子飛身而下。立定后對勾踐說：

“如此看來，你是非置我于死地不可了？”歐劍子叉手而立，冷眼以對。

“事出無奈。倘若不將你送去吳國，孤便得重新淪為吳王階下之囚？連偏安一隅也不再可能。你應(yīng)知道為奴為仆的滋味，寡人是嘗了吳王之糞便方逃脫此厄，難道你忍心你的同門師弟比狗彘還不如嗎？”

“你既已吃盡了亡國奴之苦，理當(dāng)重新振作，雪恥救國，竟然不顧師門之誼，賣友求榮，倘若我父地下有知，他是死不瞑目的了！”

“師父能為弟子生存活命，不惜投爐自焚而死，而你不過是作為野人受吳國豢養(yǎng)而已，連這一些都做不到，還有甚可說？不要多說了，出劍吧！”

說話間，勾踐早已拔出了越王劍直向劍子胸口刺去。

劍子一側(cè)身，躲過了這一劍。說聲“來得好”，快似閃電地一轉(zhuǎn)身便解下了腰中寶劍。待勾踐第二劍刺來時，劍子運力于劍，迎了上去，劍與劍一震，霎時震出萬點金星，旁觀的眾人不由自主地齊聲叫好。

兩名劍術(shù)絕頂?shù)娜嗽谶@方巖石上廝殺開來，同時攻到，同時回劍，同出師門，相與頡頏，看他們從巖石下來又打到巖峻之上，又從荊棘小道上一路殺向林間樹上，這一陣殺得罡風(fēng)四旋、木葉蕭蕭。兩劍均出自歐冶子之手，勾踐使的是越王劍，劍子使的是“步光”劍，兩柄寶劍如兩條蛟龍絞斗纏繞，日光劍影幻化出萬千劍鋒，看得眾人眼花繚亂，暗暗嘆惜這對業(yè)已反目的弟兄的絕頂之功。

兩人從洞外又斗到了洞內(nèi)，勾踐因不熟悉洞穴中的環(huán)境，此時漸落下風(fēng)，心中一焦躁，忽然一股罡風(fēng)，直向胸前逼來?！斑@下死定了，”勾踐雙目一閉，跌坐于地，準(zhǔn)備斃命！電光火石間歐劍子將劍鋒一轉(zhuǎn)，寶劍已從右手轉(zhuǎn)于左手，“噗”地一聲，勾踐睜眼一看，那劍已插入劍子右脅之下?！皠ψ印惫篡`陡驚，連滾帶爬死死抱住了劍子的左腿，大哭道：

“兄弟，我錯了，你別死，不要——”

望著跪地抱著自己的勾踐，此時的劍子目光內(nèi)斂，眼眶中流下了殷紅的血淚，他忍住劇痛，泣血告道：

“踐子，想到你的昏庸糊涂，我真恨不得一劍將你殺死，可是……我……臨死要你毋忘泡在苦水里的越國父老，他……他們對你寄……予厚望，你……你不要忘記你自己淪落為奴之苦，做人要有膽量，有膽氣、有膽識，你我自小至今都……吃了不少苦，我今以死警告，望你與越族百姓肝膽相照，能這樣，我便含笑九泉了?！?/p>

說罷，歐劍子朝脅下狠命用劍一剖，然后探手入內(nèi)，回手時，一顆血淋淋的大如雞卵的苦膽已在手中。

他搖晃了一下后勉強(qiáng)裂嘴，忽地古怪地一笑說：“接著——”隨著喊聲手中的苦膽朝勾踐擲來。

勾踐下意識地接過。那膽熱氣騰騰，還流著汩汩鮮血，勾踐驚得三魂出竅，捧著膽欲將它放回劍子的腹中。

“用不著了，你就收下它吧，人，總……是要死的，好兄弟……可……要有膽……”未待把最后的話說完，劍子便倒在勾踐手臂，死時那雙泣血的眼睜得如銅鈴一般，悲痛欲絕中勾踐欲將尸體移于石床上，一看，床上鋪滿荊棘，勾踐更加悲傷，抱著劍子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