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八、守墓人姚明清(2)

說戲講茶唱門歌 作者:談正衡


山上的蚊子多,著實令人討厭。夜晚,那一團一團密密麻麻的蚊子,肆無忌憚打在臉上,讓人來不及躲避,有時還會鉆到眼睛里,耳朵里,嘴巴里。姚明清不怕鬼魂,只怕雷暴雨,雷暴雨之后,他的事就來了。一夜雨水沖刷,墳冢不是這里坍下就是那里塌了一塊,露出里面棺木,姚明清得趕快從小屋里取來鍬鋤和擔筐,挑土加固墳頭。野地里多野兔、黃鼠狼、老鼠等穴居動物,它們往往會打洞毀壞墳墓;還有不知從什么地方跑過來的牛羊牲畜啃食青草時亦易踩塌墳頭,引起雨水滲透沖刷墳冢里面的棺木。姚明清一旦發(fā)現(xiàn)這些現(xiàn)象,也得及時處理,這里修那里補。如果野草瘋長,還須及時刪刈,別讓墓地太顯荒蕪了。遇上諸如樹木死亡、墓碑斷裂的事,則要迅速報經(jīng)主家,然后進行妥善處理。

每當清明、冬至時節(jié),墓主前來祭奠,一番灑掃跪拜焚燒香燭,他們走后,帶來的魚肉糕點等祭品,通常就是留給姚明清享用,同時,照契約付給一定養(yǎng)護酬金。倘若墓主及一干親屬要遠道而來,姚明清會事先叫來老婆,自己也是盡量收拾得清清爽爽,時辰一到,將茶水、擦臉毛巾和桌椅等一應物件擺放在墓地近旁,以供休息,有時還會備下簡單飯菜做招待。這通常是雙方已結(jié)下一定情誼了。

姚明清做過最出名的一件事,是從墳墓里救出一對母子。聽人說,那還是日本人占領(lǐng)時期,上街頭開布店的王金標兒媳生產(chǎn)時遇上最兇險的橫胎,三天三夜都沒產(chǎn)下來,眼看一雙母子將喪命兩條,終是回天無力,沒能闖過鬼門關(guān)。出殯下葬后的夜晚,姚明清從鎮(zhèn)上歸來,走過新墳旁,似隱隱聽得一陣呻吟之聲……要是別人,早給嚇得跑都跑不及了,也是他膽量特別大,就停下腳步仔細再一聽,果真是從新墳里傳出來一陣呻吟,并且還夾有嬰兒的啼哭之聲。姚明清沒再猶豫,飛奔到小屋取來鍬鋤,當即刨開新墳,撬開棺材,見那產(chǎn)婦不僅自己活轉(zhuǎn)過來,并且還產(chǎn)下了嬰孩!后來這嬰孩就取名叫官生,乃諧音“棺生”也。官生比我大十來歲,一直在外面念書,到我上小學時,他已留在北方一個大城市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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