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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探望母親的路上—手機的魔法(1)

哈姆雷特的黑莓 作者:(美)威廉·鮑爾斯


我開著車,行駛在去母親家的路上。母親住在飛機場附近,開車兩個小時就能到達。那是典型中等城市的飛機場,車位充裕,排隊人少,安檢人員親切和善。每逢工作出差,我總會去那家飛機場訂票,臨行前和回來后都會順道去拜訪母親。今天我要搭乘的是晚班飛機,母親這會兒正在家里給我做晚飯。

我像平常一樣,耽擱了一會兒才出門,肯定不能按時到達了,所以得打個電話跟母親說一聲。我把車開上了空曠的高速路,看了看前后無車,分神一兩分鐘也不要緊,這才掏出手機,撥下母親家的快捷鍵。一張照片出現在屏幕上。這是數月前我用手機給母親拍的聯系照,拍了她的上半身。每次給母親打電話,或者接到她的電話,照片就會自動跳到屏幕上。

這張照片是我的得意之作,我盯著它欣賞了好一會兒才把電話移到耳邊。照片里,母親身著粉白條紋的毛衣,眼睛盯著屏幕,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很像貓咪剛吃了金絲雀一樣。母親大笑之前總是這個神情,照片抓住了她的經典瞬間,拍出了她最真實的一面。

電話接通了。我告訴母親我還在路上,可能遲到一會兒。她在那頭咯咯地笑起來,好像早就料到似的。這種對話我們已經進行過無數次,就像在表演舞臺劇,雙方都熟悉自己的臺詞。母親說她會等著,叫我距家20分鐘時再打一次電話。我說行,真想飛過去見她。然后我們掛了電話。

我戀戀不舍地瞥了一眼照片,才按下“結束通話”按鈕,看著母親的照片從屏幕上消失。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陣感動。我想,跟母親在一起的時光總是那么快樂,我有這樣一個性格溫良的好母親真是幸運啊。最近我的兒子也變得幽默了,跟我母親一樣,莫非是遺傳了我母親的幽默細胞?難道他們倆私藏了幽默基因?

隨著時間流逝,我又想起了母親更多的事情。照片上母親的微笑,仿佛同路旁的松林與廣播里的爵士樂融為了一體。一幕幕回憶倏忽閃現,圍著我在車廂里盤旋。我回憶的不是某件具體事情,而是母親日常生活的畫面。在大腦的影像分類里,這些都屬于“媽媽”類別下的普通電影—她正在穿過草坪;她坐在沙灘傘下讀書;她在聚會上跟人聊天;她聽了笑話捧腹大笑。一時間,我仿佛飄上了云端,空氣里充盈著我對母親的依戀和無法言喻的快樂。時間似乎停住了腳步,感覺妙不可言,日常生活里的種種困惑和煩惱全都離我而去。我不再是那個困窘、勞碌、能力不足的我。我沉浸在回憶之中,這種美好的感覺似乎來自天邊,又似乎來自我的心底。 天涯之遠和咫尺之近,內在心靈和外在世界,全都和諧地融為一體。

雖然此時此刻我沒再通話,與母親也沒有實際的交流,但我卻覺得,跟母親的距離,反而比剛才更近了一步。我一面享受著這種感覺,一面又想到了我的手機,那是一個低端的翻蓋手機,模樣不太討人喜歡,此刻它完成了任務,正靜靜地待在杯架上休息。小小的手機怎么能發(fā)揮這么大的作用呢?

這個故事反映了21世紀初的典型生活。如今,像故事里那樣的通話交流,每天發(fā)生的次數數以億計。不過,退后一步仔細審視的話,就可以看出這段經歷里有好些基本特點,每一段交流經歷幾乎都包含了這些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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