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策的頰邊竟浮上絲絲笑意："公主，臣不許你輕生，否則，臣曾經(jīng)允過的承諾，便要食言。從今往后，公主要高貴地活在皇城，再不許有絲毫輕生的念頭。"

寧歌震驚地盯著他，不明所以。

他眼神堅決，似要吸附住她的三魂六魄："因為，你是湘君公主，也是大長公主！"

******

翌日，艷陽高照，琉璃瓦上光芒熠熠，浮金奪目。

香木堂乃皇城最北的一處絕跡院落。越往北，越是荒蕪。朱墻灰影斑斑，堂門朱漆剝落，跨入前庭，但見長草荒涼。參天古木的枝蔭濃密蔽天，綠意沉沉，涼意幽幽。樹下卻有鳳羽華蓋鸞儀靜候，宮娥四名，侍衛(wèi)八名。

宮娥侍衛(wèi)見之，欲下跪參拜。寧歌揮手制止，凜冽目光一掃而過，凌霄殿宮娥與侍衛(wèi)皆垂首噤聲，不敢惹惱湘君公主。

輕步拾級而上，寧歌跨入大堂，掩身于圓柱背后，靜聽內(nèi)堂動靜。

"此地不祥，母后不該來。"瞑寂內(nèi)堂里，秦弦的嗓音寂滅如死。

"明日陛下入葬皇陵，皇后不送陛下一程嗎？"華太后悠緩道。

"臣媳聽憑母后懿旨。"秦弦靜靜道。

"倘若皇后不去，皇家德儀何在？宮規(guī)何在？"

"如此，臣媳遵旨。"

華太后輕呵一笑："皇后倒是好性子，去不去，你自己拿主意便是，我一個老婆子，管不了那么多。只是……"她的聲音猝然尖利，"往后你要在此修生養(yǎng)性，抄抄經(jīng)書，念念佛經(jīng)，也無不可，不過，你置我的清譽于何地？"

秦弦幽冷道："臣媳愚鈍，望母后明示。"

華太后緩了語氣："陛下駕崩，文武朝臣疑我毒殺陛下，皇后搬至此處，天下萬民又會如何看待我？說我趕盡殺絕？說我心狠手辣？"

日光炎熱，秦弦的聲音冰冷得譏誚："母后也怕嗎？"靜默須臾，復又響起她冷酷的聲音，"當日母后送予臣媳相思香與焚心散，怎會沒有料到今日呢？母后向來心思縝密，該是早已想出法子堵那天下悠悠之口，哦？"

什么？母后送予她相思香與焚心散？是秦弦毒殺二哥的？怎會這樣？究竟是怎么回事？

寧歌心口猛跳，掌心潮熱，濕汗?jié)B出。

華太后閑閑道來："要怨，只能怨你自己蠢，相思香與焚心散單獨用著也無妨，并無毒性，是你太過貪心，才會著了我的道兒。"

秦弦冷笑一記："是啊，要怨也不能怨旁人，是臣媳貪心、蠢笨，才會淪為母后戕害皇室、毒殺親兒的棋子。"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秦弦并不曉得相思香與焚心散合用而生的致命毒氣，因此，二哥駕崩當日，她才會昏厥。

是虐？是孽？

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是自己下毒害死夫君，秦弦該是如何的驚痛？又該是如何的悔恨？想來，她的煎熬比己更甚！然而，寧歌的心口一片冰涼，兇手竟然是她，是二哥的妻子，是皇后！

如果要復仇，是不是要算上秦弦？

"倘若公主知曉此事，不知公主會如何？"秦弦聲音幽細，卻足以令人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