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的氣候是世界上最溫和宜人的氣候。
———希羅多德(Herodotus),《歷史》,第三卷,106希臘各族在地理上位居中間地帶。
———亞里士多德(Aristotle),《政治學(xué)》,1327希臘是地中海國家,如亞里士多德所稱,它位于炎熱的回歸線和寒冷的歐洲北部之間。相比阿爾卑斯山脈(theAlps)以遠的歐洲地區(qū)和阿特拉斯山脈(theAtlas)以遠的非洲地區(qū),希臘則和其他地中海地區(qū)共同擁有獨特的氣候和景致,由此形成獨一無二的生活方式。
當(dāng)今的旅行者經(jīng)過希臘,最吸引他們的是當(dāng)?shù)氐娘L(fēng)景,而世世代代的入侵者亦被其景致所傾倒。在歷史尚未被書寫的年代,未開化的野蠻人自北向南闖入,他們無一不為地中海地區(qū)的優(yōu)美地貌動容。對我們這些光看書不出門的“北方人”而言,雅典和羅馬就是希臘和意大利。一提到它們,我們的腦海中就會出現(xiàn)前輩灌輸給我們的一系列概念,諸如藝術(shù)、自由、律法、帝國等等。我們理所當(dāng)然地認可獨特的西方文明起源于斯,我們國民生活最強大的推動力正是孕育于此。然而,對于史前的阿開亞人(Achaeans)①和多利安人 (Dorians)①,后來的迦拉太人(Galatians)②、哥特人(Goths)③以及隨后跟來的“長須族人”(longbeards)、汪達爾人(Vandals)④、阿瓦爾人(Avars)⑤而言,如此抽象地將歐洲文明的起源訴諸希臘毫無意義。當(dāng)然,在這些人還棲息在寒冷的北方時,他們已然聽到了南方的召喚,并且追隨著召喚前來。月復(fù)一月、年復(fù)一年,他們拖家?guī)Э?,懷揣著世代相傳的偶像,向著太陽的方向跋涉,對族人口中流傳的山那邊的神奇大地充滿期待。終于在某一天的傍晚,他們走出了巴爾干半島(Balkan)上最后一條崎嶇的小徑,在位于高山和大海之間的平坦的希臘大地上支起營帳。新世界美麗絕倫,他們以為終于找到了歸宿。這些北方人尚未見過線條如此分明、色彩如此絢爛的國度,在他們眼里,南方的大地神奇莫測。他們感覺像來到了童話國度,必須永遠在此生活下去。
這些民族中的詩人相繼表達了他們的驚嘆,其中有早期侵略者中的吟游詩人———荷馬正是其中之一,后來則有歌德(Goethe)和拜倫(Byron)、易卜生(Ibsen)和勃朗寧(Browning)。當(dāng)然,初來的人們在暮光中看到的一切都顯得神秘莫測,可是要在這一片夢境般的土地上安家絕非易事。盡管浪漫情懷和想象力時不時讓我們心旌蕩漾,然而文化習(xí)俗和社會情感在人類的天性中更占上風(fēng),我們并沒有因為眼前的美景失去理性。僅僅通過一次短暫的逗留,或是一生的駐足,并不能填補橫亙在南方和北方之間的巨大溝壑。一片新的國土要融入我們的血液,大概需要若干世代的時間。來自北方的詩人以陌生客和旅居者的身份寫下了吟誦南方的詩篇,這些詩歌并非現(xiàn)實主義的,而是充滿了浪漫氣息;詩人不是閑適地從事著某份營生的居民,他們描繪的當(dāng)然也不是這些人的生活和感受,事實上他們只是一群激情洋溢的旁觀者。對詩人而言,南方的精神氣質(zhì)是陌生、別致而坦誠的,無需了解也不必投入,詩人們就被牢牢地吸引了。有些詩人對此毫 不諱言。勃朗寧在記憶里懷念著他熱愛的故鄉(xiāng)景色,他寫道:
呵,但愿此刻置身于英格蘭正當(dāng)這陽春四月。
不論誰在那里,一覺醒來無意間總會看到,清晨,那低矮的枝丫和茂密的灌木叢在榆樹周圍已是一片郁郁蔥蔥,燕雀在果園的枝頭啁啾,在英格蘭喲———就在這個時候。
詩中表達的留戀之情表明,人們在向南方行進時是割舍了對故鄉(xiāng)的依戀的。在我們的旅程開始之初有必要將此銘記在心。
詩人們尚且思鄉(xiāng)情切,那么來自平原的人們更是無法克制地懷念故鄉(xiāng)。當(dāng)炎熱的夜晚終于過去,清晨來臨,徹夜不得安眠的侵入者睜開眼睛,他們懷著征服的抱負前來,然而面對著頭頂熾熱發(fā)光的天空以及腳下炙熱的大地,定會責(zé)備自己是一個傻瓜,也一定會時常后悔當(dāng)時聽從內(nèi)心的召喚前來此地。中世紀有許多法蘭克①貴族到了晚年寧可拋棄在希臘辛苦拼得的家業(yè)也要回到“故土”,以求死后葬在萊茵河(theRhine)或盧瓦爾河(theLoire)畔,這樣做當(dāng)然并非一時興起。對占有欲極強的北方貴族而言,將雅典控制在自己的股掌之間,并且將其作為遺產(chǎn)傳承給子嗣,還有什么比這樣的目標(biāo)更具吸引力?衛(wèi)城(Acropolis)曾一度成為阿提卡(Attica)和波奧提亞(Boeotia)地區(qū)首位封建主奧托·德·拉·洛奇(OthodelaRoche)的私家城堡,他還把帕特農(nóng)神廟(theParthenon)封給了手下的大臣。然而,他在暮年放棄了所有這一切,和兒子們一起返回了綿延起伏的勃艮第平原(Burgun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