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中有人重生,有人死亡;有人登臺,有人謝幕。他們背景迥異,起點不同,理想?yún)s驚人一致,命運的終點更是殊途同歸。馮如說過,“中國強,在于空中飛機,水路輪船”。徐潤、唐景星投身招商局,寄望“中國航運與外洋爭衡”。然而,荒唐、無限宣泄與社會聚變下的現(xiàn)實顛倒乾坤,王朝的內(nèi)陸航運完全為外國公司壟斷。
1902年《續(xù)議通商行船條約》簽訂,長江航運半殖民格局塵埃落定。數(shù)年間,外方勢力此長彼消,起落靡常。到1911年,日本后來居上,占中國航行船舶總噸位22%,“招商局之勢,不逮日人遠甚”。日本郵船、大阪商船、大東汽船,紛紛把觸角伸進中國內(nèi)陸水域,獲利匪淺--僅日本郵船,年毛利達300萬元,凈利約200萬元,股息100余萬元資料來自長江航務(wù)管理局網(wǎng)站《異軍突起:百年的探索高潮》一文。。這在它們本國市場可望而不可即。日本其他商品也源源不斷地往內(nèi)陸傾銷。從國人手中賺取的銀子,部分用作企業(yè)擴大再生產(chǎn),更多的則被野心勃勃的日本人投入到軍工研發(fā)和軍事力量上去。而借助四通八達的航運體系,大量日本間諜在本國商業(yè)力量支持下,測繪中國地理、軍事地圖,其心可誅。
中國內(nèi)河航運界,日本人氣焰萬丈。最可恨的則是,一小群中國商人自甘成為日本培植和扶助的代理人,為虎作倀。戴嗣源的墮落過程就非常典型。
戴嗣源,浙江鎮(zhèn)海人,中法戰(zhàn)爭時隨淮軍運輸軍械短期逗留臺灣,創(chuàng)辦戴生昌小輪航運。后人談及戴嗣源,皆曰為“中國內(nèi)河民運第一人”,卻全然不顧其背后的那些蠅營狗茍。
1905年,戴家三輩人冒充臺灣人,全家加入日本國籍,輪船公司由此搖身一變?yōu)槿毡驹谌A內(nèi)河擴張侵略勢力的工具。懸掛上太陽旗,在日本人庇護下,戴家實力膨脹,飛揚跋扈,任意欺凌沿江百姓和國人興辦之企業(yè):與利濟輪局爭占碼頭、派人搗毀永和輪局、撞沉民船、強行租用長沙“苦工碼頭”--惡貫滿盈。
當理想無法照進現(xiàn)實,有人選擇賣國求榮,有人選擇“寧為玉碎”。
1911年2月,19歲的盧作孚盧作孚,一個堪稱偉大、近乎完美的民族商人,生于艱難時局,長于腥風血雨,死于春暖花開。他一生別無他求,只愿國泰民安,為此殫精竭慮,付出一生。百年中國,商海明星璀璨,可如盧作孚這般的企業(yè)家,已然絕跡。與成都革命黨頻繁來往。與義憤填膺的革命人不同,年輕的盧作孚把報國希望放在了興辦實業(yè)上。他說,“凡白種人做得來的,黃種人都做得來;凡日本人做得來的,中國人都做得來”。閱歷、年齡差別甚大,盧作孚與徐潤們卻志同道合--長江變通衢,中國船隊遍布世界各地海洋……無論時局多么惡劣,他忍受屈辱,負重前行,竭力在中國這塊政治與經(jīng)濟貧瘠的土地上涂鴉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