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點·點睛

古往今來, 人們與月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月, 作為詩歌中的一種意象, 多是表達(dá)對家鄉(xiāng)、對親人的思念。此文卻是另一種境界。

月光幻想曲

耿林莽

月光的美是畫不出的。印象派畫家莫奈有名作《日出》, 而非《月出》。

攝影、電影和電視也不行。音樂呢? 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 阿炳的《二泉映月》, 都是悠悠地傳出月光之情的。但畢竟只能勾起一點兒想象, 終難有置身月光的視覺與觸覺的感受。

秦少游《踏莎行》詞曰: “霧失樓臺, 月渡迷津。冶一個“迷冶字便攝住了月光的精靈。陽光明麗、開闊, 朗然現(xiàn)一派陽剛之氣, 卻不免有些炙熱與煩躁。月光就幽深了, 遮遮掩掩, 影影綽綽(chu侔), 寧靜而悠遠(yuǎn)。進(jìn)入月光, 便被一種恍惚朦朧的境界所迷, 這是我平日生活過的世界嗎? 我還是我嗎? 在人間, 在仙境, 還是在通往地獄的忘川或地下隧道行走?

陽光浴人軀體, 月光蕩人心魄, 進(jìn)入精神深處, 引得離卻人間煙火, 如在夢里游。長久置身月光之中, 人會“異化冶為幽靈么? 這或與嫦娥有關(guān)。

與她的孤獨、寂寞、憂郁有關(guān), 與她的綿綿鄉(xiāng)愁織就的悲劇氛圍之網(wǎng)有關(guān)吧。

人們靈魂深處潛伏著一種夢思, 一經(jīng)被月光點燃, 便“里應(yīng)外合冶地著了迷, 身不由己, 仿佛坐在一條船上, 抑或搖籃中, 晃蕩著, 顛簸(di佟nb儂) 著, 飄飄忽忽, 神志迷糊, 完全被月光編織的夢境所環(huán)繞, 所牽引, 所左右。我害怕卻又迷戀于此。對于月光, 只能在想象中追逐, 寄期望于一個“如夢的行者冶, 讓他作我的替身, 到月光中去飄忽、去歷險、去陶醉吧。

月光是清冷的。水的青色, 雪的微寒, 且有顫顫的感覺隱約其間, 像一角輕紗, 一片葉子, 或是失血的嘴唇抖動。月光的神秘性在于她似靜猶動,在于她的孤獨和不安, 如同手指握不住的一支殘燭, 一葉信箋(ji佟n) 在抖索。而當(dāng)她依附于什么, 籠罩著什么, 便與她難以分割地構(gòu)成一種幽暗的初合, 幻化出萬千種迷離之境來了。

尋夢者走著, 走著, 影子孤單, 徒步向前。月光在村莊的模糊的屋脊之上, 在匍匐著的莊稼地里, 在井欄邊, 在場院的草垛上, 在深深的溝壑(h侉) 里暗暗流動。光與影此起彼伏, 在河的波浪間如蛇影穿梭。沒有車輛的路邊, 黑黝黝的大樹, 一個漢子在伐木。他揮起巨斧, 一下, 一下, 披在身上的黑衣裳滑落在地, 露出了健壯的肌肉, 多毛的胸脯。月光給他的膚色鍍上一層青銅的光輝, 陰森而潮濕……是吳剛嗎? 伐木者的汗珠在月光里幽幽地閃爍。

尋夢者走著, 走著, 曠野無垠, 前邊有綿延的山嶺逶迤?！盎茨橡┰吕淝? 冥冥歸去無人管冶, 他念著姜夔(ku侏) 的詩句, 一個“冷冶字該是詠月詩的千古絕唱了。那些山嶺全在月光中半隱半現(xiàn), 冷僻而高遠(yuǎn), 且有一座古塔傾斜, 立體的月光從塔頂滑下, 似有絲綢碎裂的聲音相伴。

尋夢者仰起臉望月, 試著攀上幾級塔階。他聽見深山里有犬吠月, 他聽見遠(yuǎn)處傳來了荒雞的啼鳴。一個平淡無奇的白晝又將來臨, 皎月如鉤, 月光在漸漸地消隱……

作者簡介

耿林莽(1926—搖), 筆名余思。散文詩界頗具影響。著有《耿林莽散文詩選》、《五月丁香》、《耿林莽散文詩精品選》、《醒來的魚》等。

佳句品讀佳句:

陽光浴人軀體, 月光蕩人心魄, 進(jìn)入精神深處, 引得離卻人間煙火, 如在夢里游。

品讀: 用陽光的浴人軀體突出月光的蕩人心魄。作者用對比襯托的手法,突出了月光對人影響的巨大作用, 表達(dá)了對月光的贊美和向往。

賞析感悟

本文通過陽光的陽剛之氣浴人軀體與月光的寧靜悠遠(yuǎn)蕩人心魂的對比,寫出了月光的獨特魅力。作者借“尋夢者冶表達(dá)自己的幻想, 以他的游蹤為序, 寫了不同地方的不同月色, 細(xì)膩的筆觸描繪了沐浴在月光中的境界, 如夢如幻, 空靈幽靜。詩意濃烈, 彌漫的是心靈飄逸之美。

(推特級教師劉艷光推薦評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