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警棍戳醒。他坐在車里的皮椅上,看著警察。警察以一種自衛(wèi)的姿勢站在柏油路上,用手電筒照著蒂姆的眼睛。蒂姆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警察讓他下車。警燈照亮了擋風玻璃。他面前的方向盤是一個大的圓形玩具。這個小貨車,或者卡車,沒有門。他下車,警察后退了幾步,保持距離。在他另一邊,還有個警察,手一直放在槍套上。他們三人站在兩輛卡車中間,一輛是他剛才睡覺的地方,另一輛和它一模一樣,上面寫著Utz薯片。自己在黃昏時分掉進籬笆墻圍院時的情景依稀在腦海中浮現(xiàn)。
警察問蒂姆在這里干什么。他如實地回答說不知道,但警察才不理會他所謂的實話實說。
他之前在和證人做上庭的準備工作。在見陪審團之前,沒有什么比讓霍布斯做好發(fā)言準備更重要的事情了。讓霍布斯發(fā)言,不是沒有風險的,但蒂姆希望他能這么做。他認為讓陪審團直接聽到霍布斯表達自己的意見是件好事。霍布斯曾多次說過,自己是無辜的。他關于自己無罪的辯護是真誠的,會給陪審團留下好印象。但是,他們必須要教他正確的做法。蒂姆認為這是一件充滿趣味的工作。他在為霍布斯做準備,樂在其中。然后,他出走了。
蒂姆想到,皮特或者霍布斯肯定已經(jīng)跟克洛尼斯說過自己的突然離開。蒂姆沒有通過電話或留言解釋情況,蒂姆只是背起背包離開了。克洛尼斯很可能已經(jīng)跟沃迪卡說了。他要如何解釋這次的情況呢?他們是經(jīng)過專業(yè)培訓,專門辨別謊言的律師。珍妮患癌癥的借口就快紙里包不住火了。
在他近期一系列病發(fā)后,他第一次不想回去上班。
在警察局,警官對一切粗暴和無禮表示抱歉。在政府卡車停放的區(qū)域,他們要認真防范恐怖分子。
“恐怖分子?”
“誰知道呢,”警官說,“對了,你有沒有試過去睡眠診所看看?我妹夫有嚴重的夢游癥。他去了波士頓的一家睡眠診所,我妹妹告訴我,現(xiàn)在就算用性騷擾,也不能把那渾蛋從夢中叫醒?!?/p>
“我是得去看看。”蒂姆說。
出了警察局,他給巴達塞里安醫(yī)生打電話,醫(yī)生的秘書接了電話。蒂姆說有緊急情況,請她叫醒醫(yī)生。當巴達塞里安來接電話時,蒂姆說他決定嘗試一下新設備。他沒有什么顧慮了。
“只是好奇地問問,是什么讓你改變了決定?”巴達塞里安說。
他沒有告訴醫(yī)生自己在工作時突然出走的事實,以及他在公司里越來越無法自圓其說的困境。他說只想證明給大家看。他要帶著證據(jù)回公司,宣布他確實生病了,而不是瘋了。他要得到大家的理解,甚至是同情。這也是為珍妮考慮。他必須認識到,他的疾病不是個人的事。她一直陪著他,走過了很多黑暗曲折的路。在一個有可能看到光明和希望的轉折點上,他怎么能拋棄她?
他坐在長凳上,等人接他。他等了又等,比之前的任何一次等待都長。
她停車,他上車。在他們回家的路上,他跟她說了他醒來的地點,Utz卡車以及警官讓他去睡眠診所看病的事?!昂孟裎覀儚臎]去過睡眠診所似的?!彼f。
珍妮沒有回話。
“珍妮,你在聽我說話嗎?”
“我聽著呢。”
“你都沒說話?!?/p>
“現(xiàn)在是凌晨三點,”她說,“我累了。”
上一次發(fā)病時,他同意戴上手銬,這樣既可以免去他在離家三個村鎮(zhèn)以外的地方被警察拘捕的風險,也可以省去珍妮隨時被電話叫醒去接他的麻煩。
“我給巴達塞里安醫(yī)生打過電話了?!彼f。
她沒說話。
“我不能再在薯片卡車上睡著了?!?/p>
“不,你是不能了。”她說。
他們一路沉默,開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