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片“哦嗚、哦嗚”的贊成聲。但已顯得心不在焉,只顧著伸手拿桂圓吃,地上又堆了不少果殼。只有那干部模樣的女人,受到姚俐俐一番話的感染,很激動地撫著她的背說:趙老師,你受委屈了。我們要向有關(guān)方面反映,辨別是非,弄清黑白,讓那些謠言沒有藏身之地。干部模樣的女人的話又引起那群女人的一片“哦嗚,哦嗚”聲。
奕華在旁邊聽著,第一次覺得南亙山人的這種土話怎么聽怎么難聽,像公牛招呼母牛的聲音。尤其是從女人尖尖嗓音里發(fā)出來,讓人難以忍受。奕華做了件自己都不想到的事情:擠到女人堆里去,伸手在姚俐俐的瓷盅里,把所剩的桂圓全部抓完,也學(xué)著女人們的樣子,一口一個,只是呸呸有聲,惡狠狠地把殼吐到地上。
這一切,很快,快得讓奕華差點踩到干部模樣的女人的腳上。姚俐俐正準備發(fā)作,又突然看清似的,難堪地笑:哦嗚,原來是藍校長的女兒啊。
失去桂圓的姚俐俐似乎失去了召喚能力,女人們迅速從她身邊撤退,去找下一個更有趣的地方了。奕華倒有點可憐起姚俐俐來,她突然間就面對了孤獨,一個人站在那里,端著空瓷盅,腳踩一片被嘴巴拋棄了的、還殘留著濕潤唾液的桂圓殼。在周日的下午,一個丈夫在遠方的女人,一個每年或更長時間里只能見到丈夫十多天的女人,正無所事事--沒有丈夫需要她去打理,甚至她需要的孩子也遙遙無期。她惟有端著一個空瓷盅,東張西望。
很久,姚俐俐才如夢初醒,端著瓷盅走到花壇的另一端。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一張小城人絕對陌生的面孔。
立刻,電影院前的女人都發(fā)現(xiàn)了他,眼睛呼啦啦全盯過來了,烈焰一般,肆無忌憚。一個面孔陌生的男人獨自站在這里作焦急的等待狀,對于這個女人們的聚集地實屬罕見。
女人們迅速打量,立刻就歸納、總結(jié):男人該有一米八五上下,寬肩窄臀,面容英俊,讓人似曾相識。
看著他踮腳遠眺又不時看表的樣子,女人們的猜測都很肯定:他在等待一個女人。,一個漂亮的、豐乳肥臀的女人。男人如此高大強壯,配他的女人,當然是豐乳肥臀。
男人仍在焦急,女人仍在猜測。女人覺得猜測也是幸福的,猜測讓本來感到無聊的女人覺出了忙碌和某種期待--在周日下午,初秋的陽光像爽朗的笑聲。女人們甚至產(chǎn)生了幻覺:不定自己就是那個被等的人呢。這樣一想,女人們就開始拂拂頭發(fā),抻抻衣服,情不自禁地騷首弄姿。姚俐俐差不多已轉(zhuǎn)到了男人的面前,挺著胸,臉上綻放出了吟吟笑容。
男人并沒有注意到已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姚俐俐。他終于等來了要等的人--一一個比他更年輕的男人。他們興高采烈地從姚俐俐面前掠過,彼此親密地拍拍對方肩膀,相擁著走進了電影院。姚俐俐的笑,頃刻間像被烙鐵烙傷,由紅轉(zhuǎn)紫,好慘烈的笑。她的瓷盅“哐當當”掉在了地上,砸掉了好大一塊白瓷。
但,有一點是姚俐俐沒想到的,僅僅幾周后,她與這個男人就有了恩怨情仇的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