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人不知是如何總結(jié)出那條經(jīng)驗的——“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那天晚上,當我艱難地從天安門走回史家胡同的家里,跨進里院,見到屋里那黃色的燈光時,我的心靈是那樣地得到撫慰,一時間似乎忘卻了一切的苦難,只希望躲在這深深的庭院里,再也不回到那紛亂可怖的社會中去。妞妞早已睡著了,我進去看了看熟睡中的她,心里一陣苦澀。她那時才五歲,睡得那樣香甜,怎知道這苦難的人生正給她的親人帶來多么大的災(zāi)難。那時,妞妞的父親已被北大關(guān)進牛棚,不準回家;我又成了“黑幫爪牙”,真不知這些黑色的烙印會給她的未來帶來什么影響。
父親還在看書,很吃驚我怎么深夜突然歸來。我此時已完全清醒,只說晚上無事,回來看看。但正在這時,門鈴大響,從里院都能聽到門外嘈雜的人聲。我驚魂未定,聽到這鬧聲就知道一定是災(zāi)禍臨頭,心怦怦地加速跳動。父親卻鎮(zhèn)靜地叫保姆彭阿姨出去看看怎么回事。還未等彭阿姨回來,一群男男女女“新北大”的紅衛(wèi)兵就押著妞妞的父親沖進了院子里。他們把他剃了陰陽頭,勒令他低頭站在院中,數(shù)落著他的罪行。最后,就點到了父親頭上,說這個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的岳父就是當年被魯迅痛打的落水狗章士釗,所以他們今天來清算這只落水狗對人民欠下的債等等。母親被嚇得渾身哆嗦,我安慰著她,可是自己也十分驚慌。只有父親依然保持著他的儀態(tài),并不顯出任何的慌張。隨后,紅衛(wèi)兵勒令父親站在院子當中,父親不肯低頭,一個女紅衛(wèi)兵對他揮舞著皮帶。隨后他們又有幾個人宣讀了一些口號式的批判,就開始闖進客廳抄家。這些幼稚無知的年輕人被一股狂熱的躁動所推動,竟變得失去理智和人性,他們沖進我們家的每一個房間,肆意踐踏著書籍和家用什物,他們究竟想搜集什么,我看他們自己也不明白。他們唯一的驅(qū)動就是要蹂躪他人,折磨他人!最后,他們把父親的大批書籍亂七八糟地堆放在院子里,把我們所有的沙發(fā)和軟椅都貼上了交叉的封條,命令我們不得坐這些修正主義分子坐的舒適的椅子?,F(xiàn)在重敘這一切,是多么可笑也多么可悲。這就是冠以“文化”兩個莊嚴字樣的“革命”!
紅衛(wèi)兵帶著他們的“戰(zhàn)利品”離開我家前,在大門外貼了事前準備好的大幅對聯(lián)與橫批,又是說什么當年魯迅痛打的落水狗,今日仍是帝修反的代表之類的話。在“文化大革命”中,好幾位文藝戰(zhàn)線上的前輩文學棟梁,也因為受到過魯迅當年的批評,遭到了殘酷的斗爭,甚至被迫害致死!我想魯迅假如能預(yù)見到三十多年后會因他的一些并非完全確切的批評或感情色彩很濃的抨擊而使一些人遭到無情的迫害的話,恐怕他會考慮是否應(yīng)當說那些話的。然而,又有誰能夠預(yù)見身后三十年的事呢?這真是一種最大的不幸!
我在《我與父親章士釗》一文中敘述了那天晚上紅衛(wèi)兵走后父親堅決給毛主席上書并導致周總理批示保護一大批黨外民主人士的事情。一切事情結(jié)束時已是午夜,我已無法回學校了。當時我也顧不得那么多了,有一種“豁出去”的心情。不過第二天回學校卻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我的同宿舍的同事也沒有告發(fā)我一夜未歸,使我感覺到人們的善意。由于周總理第二天指示接走父親,保護起來,并且派便衣警衛(wèi)保護父親的家屬,我對家里的擔心就好多了。我只需集中對付學校的局面。
轉(zhuǎn)眼到了1966年的10月。人民日報發(fā)表了《批判資產(chǎn)階級反動路線》的社論,繼反對工作組以及毛主席第一張大字報之后,這篇社論大概是進一步把矛頭指向劉少奇,號召群眾要集中火力揪出主要的資產(chǎn)階級代表人物。
在這篇社論精神的支配下,我們這些次要的“黑幫爪牙”相對來說得到了一些解脫,造反派集中火力去斗爭所謂“黑幫分子”,我們基本處于被孤立之后無人過問的狀況。人的適應(yīng)能力是極強的,我當時已多少習慣于不與人交往、獨自來回、無所事事的心態(tài),生活已完全沒有目標,一天又一天地混下去,唯一的樂趣和安慰是回家和老父母和妞妞在一起。
與此同時,全國掀起了狂熱的串聯(lián)風。開始時是外地紅衛(wèi)兵來北京,成批成批以排山倒海之勢擁入北京。毛主席多次在天安門接見這些紅衛(wèi)兵,使他們受到極大鼓勵,來勢就更猛了。到了10月份,北京的紅衛(wèi)兵開始往外地去,去播撒“革命火種”。到了11月份,學校的中學生都快走光了。
我們教師中的“黑幫黑線人物”終于開始互相間的“串聯(lián)”了。革命造反派都走了,我們也“自己解放自己”了。后來,我們商議是否去做些試探,也許會允許我們出去“革命串聯(lián)”。
于是,我們選擇了當時外國語學院兩大紅衛(wèi)兵組織中比較溫和的“紅旗大隊”。我們到他們的總部去申述我們是如何支持革命大串聯(lián),因而希望能參加這個革命行動,獲得他們的介紹信,出去串聯(lián)。
我們居然得到了“紅旗大隊”的同意,為我們七八個英語系被批判的教師開了介紹信。當時,我們很高興,終于擺脫了“黑幫爪牙”的陰影,同時也可以出去走一趟,換一換環(huán)境了。
記得我們集中在我家里商議去哪里“串聯(lián)”。更確切地說是到哪里去旅游,而且憑著紅衛(wèi)兵總部的一紙介紹,是免費旅游。我們決定去四川,上峨眉山,也許那里還有一方凈土。
晚上七八點鐘,我們出發(fā)去火車站。但還未接近車站,我們就被那景象驚呆了。那里是真正的“人山人海”。從車站廣場一直到馬路,真是數(shù)不清的人頭攢動,大概有十多萬人!我們根本無法靠近車站,也弄不清哪個隊伍去哪個方向。每一個排得七歪八扭的亂哄哄的隊伍都起碼有上萬人,一直延伸到大馬路東單方向,我們這些在井井有條的校園中生活慣了的文弱書生根本無法參加這個行列。
我們一行十分沮喪,又回到我家。幾經(jīng)磋商,有幾位勇敢分子還是決心去四川,于是他們自己走了,后來他們還真擠上了火車。我們剩下的幾個人也不甘心就這樣留下來,于是決定再去車站看看。
我們設(shè)法靠近車站西側(cè)的旁門,驚喜地發(fā)現(xiàn)那旁門沒有上鎖。居然也沒有人發(fā)現(xiàn)。我們輕輕推開旁門,溜到里面,更大的驚喜是發(fā)現(xiàn)我們竟直接到了一個站臺,而當時站臺上竟空無一人,停著一輛列車,這實在是“天助我也”。我們正在找人打聽這列車開向何方,此時走過來一個列車員,告訴我們這是開往上海的列車,還要等個把小時才上“旅客”。列車員對當時的極端混亂也很厭煩,看我們是幾個文文雅雅的知識分子便問我們?nèi)ツ睦?。我們中幾個人都是上海人,于是用上海話與他攀談,鄉(xiāng)音馬上使我們更接近。他慷慨地說:“乘他們還沒上車,我先放你們上去吧!等他們(紅衛(wèi)兵)一沖進來,你們就休想上去了。”列車員為我們開了車廂門,我們上去看竟然是硬臥車廂!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有這樣的運氣。不過這臥鋪車廂后來也就不成為臥鋪車廂了。每節(jié)車廂超載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一個臥鋪位上擠著四五個人,我們當然也只能擠在下面的鋪位上。不過有個位子坐就算是很奢侈了,更多的人是坐在過道的地上,實在困了就鉆到座位下面去睡一會兒。
最近和一個外國朋友聊起當時那段經(jīng)歷,他很不解地問我:“中國當時那樣混亂,怎么沒有導致經(jīng)濟的崩潰?”我真的不知道當時這國家是怎樣在運轉(zhuǎn)的。就說這瘋狂的大串聯(lián),恐怕有百分之五十的人,包括一部分紅衛(wèi)兵,都像我們一樣是免費旅游。不僅路費全免,連吃住也免。那時全國設(shè)了無數(shù)的紅衛(wèi)兵接待站。我們憑著“紅旗大隊”的介紹信也就都入住到這些接待站了。從上海我們又去了杭州,住在一個大學里。昔日的教室都變成了男女宿舍。十多個人住在一個房間,統(tǒng)統(tǒng)打地鋪。在杭州,我住在這種接待站時,有一天晚上,兩個來自不同地方的紅衛(wèi)兵吵起架來。而她們絕妙的吵架方式是全都不用自己的語言,而是背誦毛主席語錄,唇槍舌劍,一來一回,其嫻熟程度實在令我目瞪口呆。
我們最后的“串聯(lián)”地是寧波。去寧波的目的是聽說那里的深山里有一個著名的古剎天童寺。我們想象,那兒也許還是一方凈土,還能尋找到佛祖所賜的安寧。于是,清晨從寧波上船,初冬的天氣在南方還是很溫和的。小船悠悠閑閑地隨河而下,兩岸一片青蔥。在和煦的陽光下,我們坐在船頭,背靠船艙,清新的空氣,周圍一片寧靜,只聽到群鳥的啁啾聲。船槳激起河水漣漪,那時的水沒有污染,清清河水能照出人的倒影。難以想象在“文化大革命”的狂熱席卷全中國時,這里還能有這般詩情畫意的地方。我們隨著小船的搖蕩哼起了幾乎已經(jīng)忘懷的那些英語抒情歌曲。半年多來壓抑在心頭的郁悶似乎已化為烏有。
小船到達一個碼頭,我們上了岸。走在那鄉(xiāng)間的小道上,真想大喊大叫:“這才是生活!”不久,我們來到一座佛塔前。那是一個小小的院落,有幾間簡樸的用房。院子中間是一座可以盤旋而上的有大約五六層樓高的塔,名為五佛塔。當時周圍十分寧靜,我們想進院去參觀寶塔。但一進院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幾尊堆在院墻邊的東倒西歪的破損的菩薩塑像。這景象頓時破壞了我一個上午的好情緒。暴力竟然還是施展到了這幽秘的山間!此時,一位面色紅潤的看上去四十歲上下的和尚從屋里迎出來。我們向他問好,并問可不可以到塔上看看。他說可以。我們登上塔頂,遠眺周圍秀麗的山村景色,真是美不勝收。下來后,我們與僧人閑談,問他菩薩像為何倒在墻邊。他雙手合十說:“罪過!罪過!作孽?。∷麄儊砹艘粠腿?,把菩薩都砸了,還不許修復(fù)!”我們無言相應(yīng),只能默然。
后來我們得知這僧人貌似四十出頭,卻實際已是六十開外。他是二十歲那年從廣東慕天童寺之名,徒步數(shù)月,到天童寺剃度。這五佛塔歸天童寺管轄,他被派來管理。糧食、蔬菜統(tǒng)統(tǒng)由天童寺運來。我們感嘆這出家人畢竟六根清凈,所以一點不顯老態(tài)。
我們同伴中有一位是比我們大家年輕很多的游泳教練,他是我的一個親戚。那時他不過二十多歲,愛開玩笑。他問僧人為何小小年紀就要遁入空門。僧人講他信奉佛法可以普度眾生。那年輕人調(diào)皮地說:“我看你那時候不見得是真的信佛,是否失戀了才出家?”僧人并不生氣,只是雙手又合十,滔滔地講了長長一段話“教育”我們那年輕同伴。他說:“世俗的人是不會理解出家人的意境的,因為你們在塵世間追求功名利祿,煩惱無窮。我們出家人心境平和,佛自在我心中?!?/p>
我們離開五佛塔,跨出院門時,分明是平坦坦的臺階,那位年輕伙伴卻莫名其妙地在跨臺階時被絆了一下,重重地摔了一跤。我們都大笑,說:“誰叫你褻瀆神靈,說那個和尚失戀。菩薩懲罰你了!”這種輕松真是已經(jīng)久違了!
我們進入了山間小道,此時的景色更美了。山路兩邊都是青松翠竹。周圍空無一人,陣陣微風吹來,竹葉發(fā)出沙沙的動人響聲,真像在仙境中一般。走了一個多小時,來到一個山間小鎮(zhèn),有一家雜貨小店和兩間山村飯店。那已是中午過后,飯店里仍有顧客飲酒,雜貨店外坐著三三兩兩的閑談的人們。那一派平和氣象,絲毫沒有“文化大革命”的戰(zhàn)斗氣氛。我們雖然聽不大懂他們的方言,但肯定他們不是在談“文化大革命”,不是在打派仗,不是在辯論誰是“黑幫”,而是友好的閑談。談到高興處可以聽到他們開懷大笑。
我們從清晨離開寧波,此時已是饑腸轆轆。看見這飯店和食客們桌上的菜肴更勾起了我們的胃口。這一頓午餐大概是我記憶中最鮮美的。那擺脫長時期惶恐、失望、壓抑后的輕松,那泛舟河上、漫步林間小道的情趣都使我一時間忘卻了這山林小鎮(zhèn)外瘋狂的世界。
那一天,我們從碼頭到天童寺大約走了二十多里路。到達天童寺時已是傍晚時分。此時,天氣陰沉起來,并下起了蒙蒙細雨。山林在雨中別有一番滋味,只是加上那傍晚漸暗的天色,使人產(chǎn)生了一股淡淡的憂傷和惆悵。
快進天童寺前,我們聽到一陣陣吟唱聲隨風飄來。開始,我以為是僧人們在吟誦晚間功課,他們唱的是佛經(jīng)。后來聽出他們來回重復(fù)的是同一句唱詞。再仔細一聽,原來他們是在唱毛主席語錄歌中的“張思德同志”那一首。而他們來回重復(fù)唱的是那半句:“就是死得其所?!蹦潜緫?yīng)是雄赳赳的革命歌曲,經(jīng)那些僧人們一唱,加上那寺廟的意境,竟如同背誦佛經(jīng)一樣。我們走到山門口,見那廟里居然也建起了紅衛(wèi)兵接待站,僧人們都集中在一起唱歌。我們登記了住宿就去食堂吃飯,每一個粗糙的陶器罐里下面是飯,上面是一些青菜豆腐,對我們來說,這山廟中的素齋倒是別有風味。
飯后,乘白晝的一些余光,我們參觀了天童寺的佛殿,但很快我的情緒就被一種失望與憤慨所籠罩。大雄寶殿被上了大鎖,踮起腳從門上面的玻璃中窺探,見到的是一派慘象。所有的菩薩塑像全部被推倒在地,有一些佛像竟被砍去了腦袋。昔日圣潔的佛殿里堆滿破舊雜物,蒙上了厚厚的灰塵。
其余的一些配殿,從前供奉佛像處已只??湛盏淖堋5顑膳缘姆块g已改成了接待革命串聯(lián)群眾的招待所。那天晚上我們就住在其中一個殿里。入夜,周圍山坡上的松濤聲似乎給這寧靜得令人不安的肅穆佛殿里帶進了陣陣的山風,使我從心里覺得寒氣襲人。這一夜,我大部分時間是清醒地靜聽那嘩嘩的松濤,心底深處有一股難以名狀的失落。我們白晝的歡笑已被天童寺的慘象淹沒。聽說這寺里原有上百名僧人。“文化大革命”開始后,大部分年輕的被迫還俗,下山種田去了,剩下的多為年老體弱,但也要強制耕作廟田,維持生計。我想起五佛塔和尚的話。他們本已是超脫塵世煩惱的脫俗之人,他們擺脫了功名利祿,追求著精神上的極樂世界;而如今這丑惡的塵世又把這殘酷的斗爭帶到他們這塊神圣的土地,使他們重又陷入了塵世間的煩惱。這真是作孽罪過??!
從寧波回到上海,我們實在不愿回到外國語學院去。于是找了一家小工廠,算是在那里與上海工人階級串聯(lián)。那是一家玻璃器皿制造廠,我被分配在一個車間勞動。名為串聯(lián),其實我們根本不過問他們在搞些什么。這個廠的工人好像全部是上海工總司的造反派。后來他們也給我們發(fā)了一個紅袖章。這是我在“文化大革命”期間得到的唯一一只紅袖章。
到了3月初,學校來函通知我們立即回校參加運動。我們?nèi)齻€多月的逍遙自在的日子結(jié)束了,于3月底回到了學校。
此時的外國語學院又是一片沸騰。外事口掀起了“打倒陳、姬、喬”和“保陳”的大爭論;校內(nèi)開始辯論十七年教育路線的成績和錯誤。對于外事口的問題我們并不感興趣,但作為教師,我們對十七年教育路線成績的評價十分關(guān)心。所以在這年的4月26日,我們各系支持“紅旗大隊”的教師聚集在一起,成立了一個“四二六”組織,我們的任務(wù)是捍衛(wèi)1949年革命勝利之后高等教育的不可磨滅的成就。
“四二六”的活動從此吸引了我。串聯(lián)回來,“紅旗大隊”已否定了我們頭上的“黑幫爪牙”的帽子,承認我們也是革命群眾,于是,我更加認為當時的爭論是兩條路線的爭論,而我們是在捍衛(wèi)革命的成果。5月份,“紅旗大隊”接納我和其他一些曾被打成“黑幫爪牙”、“反動權(quán)威”、“修正主義分子”的教師參加他們的組織。從此我真的成了革命群眾。盡管由于我們的背景,“紅旗大隊”并不視我們?yōu)楣歉桑辽偈刮覀冎匦碌玫搅似降扰c尊嚴。
一旦卷入這場革命,我的變化大概也就從此開始了。由于經(jīng)歷了那長長的八個月的壓制、批斗,此時的我一改從前對政治斗爭不感興趣的狀況,從心底認為如果是極“左”路線占上風,一切又要回復(fù)到八個月前的狀況,中國又要大亂。當時暴力行動已有所克制,但學校的另一造反派組織仍然視我們?yōu)椤百Y產(chǎn)階級代表人物”,因此我也必須以全部的熱情投入這場“革命”。
這種熱情也許就如穿上了那雙魔鞋,開始跳舞時自己感覺非常美好;但當你疲憊不堪想停下來時你才發(fā)現(xiàn)你已永遠也停不下來了,這雙漂亮的魔鞋會一直帶著你跳到精疲力竭最后倒在那偌大的舞臺上。此時,鼓掌的觀眾早已離去,空蕩蕩的劇場里,耀眼的水銀燈也已熄滅,只剩下你穿著那雙讓你著魔的舞鞋,等待著生命之火的熄滅!
也可能是像一場可怕的龍卷風。你恰恰處在風的中心。龍卷風可以把你高高舉起到幾千公尺的天空,讓你俯視腳下的一切,但最后它會把你帶到十里百里之外,再重重地把你摔在大地的懷抱里。也許你能九死一生,也許你再也不能站立在這塊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