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沒有先生的關照,毛善馀也會好自為之,幾年的鄉(xiāng)塾沒有白讀,學了詩文長了心,十歲的村童,眼界瞄上了高臺階。眼下,無奈歸農(nóng),造化隨緣,到時候少了本事怨誰?為此,小善馀狠下了決心,白天農(nóng)活再累,晚上仍是自學不輟,沒有先生點撥,就把習過的《大學》、《中庸》反復嚼上幾遍,讀得爛熟于胸。與此同時,堅持習字,幾年用功下來,一筆正楷寫得端莊工整,任誰見了都贊不絕口。
舊時里衡量讀書人,一手字是門面,字寫得好,不露詩文就討了口彩。于是一傳十,十傳百,毛善馀的美譽為他引出了一門“倒貼”的親事。姑娘出自江山禮賢鄉(xiāng)的一戶小康人家,叫姜春梅,論品貌都不錯,只是比善馀早生了兩年。姜姑娘的父親輕財重才,不知怎的,一眼認定這孩子必成大器,便托人傳話,說是只要定下這門親事,姜家愿意每年貼一擔米供未來的女婿繼續(xù)讀書。
這種人財兩得的好事毛家打著燈籠也難找,怎會拒絕呢?于是,一應程序快馬加鞭,不過月余,年方十三歲的毛善馀由父母做主和春梅姑娘訂了親事。
2. 和戴笠同窗的日子
有了這個“慧眼獨具”的老丈人,宣統(tǒng)三年(1911年)初秋,在媳婦兒家的資助下,十四歲的毛善馀考進了江山縣文溪高等小學堂。
這所學校是按照張之洞等大臣擬定的《奏定學堂章程》設立的,規(guī)定只收五年制的初等小學堂畢業(yè)生,相比當年的鄉(xiāng)塾,自然是桌子量凳子,又高了一截。這個文溪小學后來說起來也很有名,在民國時期很是風光了一段時間,因為它自認為為國家培養(yǎng)出了兩個杰出人物,一個是戴笠,另一個就是毛人鳳。
別管怎么著,毛善馀同學算是又得到了受教育的機會,也又一次嘗到了“隱忍”給他帶來的好處。現(xiàn)在的他,無依無靠,就更把沉穩(wěn)自抑、不露鋒芒的退守功夫把持得緊了。幾年下來,文溪高小從上到下,沒有不說善馀敦厚有禮、是個好學生的。
然而,自抑屈從于外力重壓,期待得愈多,限制也愈多,自由稟性期以迸放的渴望也愈熱烈,就像地表上的巖石一樣,硬冷厚重的內(nèi)在卻是奔騰的溶漿。善馀這時的心靈正經(jīng)受著兩重世界的煎熬。白天,他恭敬處事,不為忤逆,仿佛匍匐在別人的世界里;夜里遐思無限,心志張揚,如同馳騁在自主的世界里。忽而高仰,忽而低俯,現(xiàn)實夢境,亦真亦幻,從中心理固然得到了調(diào)適,心機卻變得超乎尋常的深邃與不可捉摸。當時,文溪高小曾發(fā)生過一樁震驚學堂內(nèi)外的事。從這件事上,我們可以大體了解毛善馀這個時期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