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文采斐揚只為空

信心銘 作者:馮學成


1988年,賈老(賈題韜老先生)在成都文殊院講《壇經》的時候,贊嘆曹洞宗的《寶鏡三昧》,就問當時在座的各位,請哪位給《寶鏡三昧》做一個注解。好多老先生都謙虛說,不行,不行,還是請賈老給我們講吧。于是,賈老指著我說:"這個事你來做吧。"

當時我連什么是《寶鏡三昧》都不知道,看都沒有看過。但賈老讓我擔當這個事,我也不好推脫,一膽大就答應下來了。后來翻書一看,簡直不知道里面說的是什么,比《信心銘》還難?!缎判你憽氛f的還是平常語,《寶鏡三昧》里面的語句跟道教的《丹經》一樣,連名相都不認識。雖然里面的字都讀得出來,但匯成句子就跟天書一樣,哪里還讀得懂?。☆^幾天下來,這個東西就把人打蒙了。但苦坐個把月后,還是把《寶鏡三昧》的闡述弄出來了。那時就明白了六祖大師所說的"何期自性,能生萬法"。

我們的這個肚子真正是能生萬法的。就像前面說的,很多萬年以前,人類社會什么都沒有,但現在的人類文明從哪里來的呢?還不是心生出來的嘛!不管我們設想種種前提,說什么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也好,歷史是寶貴的經驗也好,最初肯定是什么也沒有的。在最初的一窮二白之中,我們的心慢慢地生出了種種法,一切便建立起來了。就像我們做一個科研課題,也許做了十年、八年,它成功了,但在這之前,它是不存在的。最初它的有,也只是一個緣起,這個緣起還是從心緣起,離不開這個心。

有時在佛學院上課,我故意把黑板寫很滿,有同學忍不住就說:"馮老師別寫了,再寫就花了,看不清楚了。"于是我說,那就把黑板擦干凈,擦干凈再寫。我們的心也是要常擦干凈,新東西才會冒出來。

趙州老和尚有一句話很妙。他曾給人講"國師三喚侍者"的公案,說南陽忠國師閑來無事,就喚侍者的名字玩。侍者一應答,國師就說,我又沒有喊你,你答應什么。如此這般折磨了幾次。侍者先是一頭霧水,后來有一次,卻在國師的呼喚聲中開悟了。趙州老和尚在這里下了一句轉語:"如人暗中寫字,跡雖不見,而文采已彰。"

什么意思呢?我在這里用手劃空氣,要憑空寫個"佛"字。先寫單人旁,再寫個"弗"。你們看到了我的動作,知道我在空中寫了這個字,但虛空中卻無痕無跡。你也可以在虛空中無窮無盡地寫,還可以把虛空當成宣紙無窮無盡地畫。盡管上面不落痕跡,但你的功夫用上去了。這就是"跡雖不見,而文采已彰"。我們的心就是這個樣子。為什么我們常說要空心,要虛心,要把所有的念頭放下?就像在這里安靜地、全神貫注地聽講,只有讓自己的心處于空無狀態(tài),它才能裝得下、容得下這些話,同時它才可以生發(fā)萬物啊!

我們常說無中生有,無中的確可以生有。地球有沒有經緯度?我們在人造衛(wèi)星上給地球拍張照片,看它有沒有經緯度?肯定沒有。但是人就可以無中生有,給地球確定一個精確的經緯度,并靠它來定位。東經多少度,北緯多少度,航海航天的定位系統(tǒng)靠的就是這個,很方便,不然人造衛(wèi)星系統(tǒng)也就沒有什么用處了。無有無的妙處,無并不是空,無就是有,有什么呢?有也就是無。關鍵是我們怎樣把自己的心,放在一定的因緣之中。這個因緣也是我們對萬法進行的加減乘除。在"無"字上大做文章,才能看清一切。所以當我們看到"圓同太虛,無欠無余"的時候,一定要相信我們的心體的確是這樣的,我們的心之用,也是這樣的。

雖然用禪宗的話來說,用功都是多余的,但這里我們還是要借用這兩個字,要善于用功。我們要相信自己的佛性是"圓同太虛,無欠無余",并不比法師差,也不比活佛差。在接受灌頂之前,我是本自具足的;在接受灌頂后,也并沒有增加什么。自性沒有多什么,也沒有少什么。就是這個,萬法俱足的就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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