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看起來很平常,但它是最高的也是最低的,正所謂"高高山頂立,深深海底行",它是不二的。有的人在高高山頂上坐慣了,蓮花臺上一坐,鮮花供養(yǎng),七寶供養(yǎng),云里霧里的很自在。而一旦你讓他從蓮花臺上下來,麻煩就來了。
當年我在新都橋勞改農場的時候,和很多活佛喇嘛們生活在一起,聽他們講"大躍進"那些年過糧食關。那時沒有酥油喝,每天三四兩糌粑也填不飽肚子,更沒有菜吃。遇到這種苦日子,那些吃慣了苦的藏民,都還扛得住,吃點草根樹皮還能茍延殘喘地活著;而那些喝慣了酥油,吃慣了牦牛肉的活佛、土司,要不了十天八天就"往生"了。有些時候就是這樣,"高高山頂立"還可以,"深深海底行"就不行了。
有些人嘴巴上的佛法還可以,真正讓他云游天下,卻是寸步難行,在社會上做事也是處處上當處處受騙。真正的大丈夫既可深深海底行,也能高高山頂立,進退自如,寵辱不驚,才能應酬世間萬法。不論順逆日子都能活得出來,過得有滋有味。今天有人給我一百萬,我不嫌多;明天我一無所有,我也不嫌自己窮。人就是要有這種擔當精神。如果一個人眼淺皮薄,因為一點名利就把自己的精神拖垮了,這樣的人不值得我們恭維。
一切眾生皆有佛性,皆可成佛。我們每個人都是自性圓滿,一切現成。那這些東西都表現在哪里呢?它表現在我們的自性"圓同太虛,無欠無余"。無論從佛教的哪個宗派來說,我們的八識田都"圓同太虛",我們的自性都"圓同太虛"。我們還缺少什么?什么都不缺。如果放在三世因果上,那它就更不缺少什么了。我這輩子沒有當皇帝,你怎么知道我上輩子沒有當過皇帝呢?又怎么知道我下輩子當不了皇帝呢?打破時間的壁壘,很多事情都說不清也說不定了。那么,我們是不是可以說一切俱足呢?我這兩年過窮日子,再過兩年或許就不窮了;我今年沒考上大學或許明年能考上,下輩子還會進士及第,考個狀元也說不定呢。一切圓滿,我們不能停留在事相上說,只在事相上說就俗氣了。我們要關注的是自己的心之能、念之能是從哪里來的。
我在新都橋的時候,日子很難過。每天早上吃兩個饅頭喝兩口水,就拿著工具出工了。有一次,我們的勞動任務是每個人堆好三方草皮。百十來個人,一天的功夫下來,幾百方的草山就堆出來了。那個時候,我就沖著這座不可思議的草山想:幸好早上吃了兩個饅頭,要不然哪來的力氣扛草皮?要不是每個人都吃了兩個饅頭,哪里有眼前的這座草山?我們的力氣是來源于饅頭,那饅頭又是哪里來的?是從小麥來的,小麥又是從哪里來的?從植物光合作用等各種因緣聚合而來的。于是我順著思路往下想,人類社會就像這座草山啊!現在社會所有的電燈、電話、洋房、飛機、大炮、原子彈、電腦等等,一萬年以前都沒有。那時人類和現在的大猩猩差不多,只會用石刀石斧等進行簡單的耕作而已。那么,我們現在擁有的這些東西,到底是從哪里變出來的呢?答案只有一個,一切都是從心變出來的。這就是心生種種法生?。?
但心又是從哪里來的呢?最初的人類生活,還不是今天吃點草根樹皮,明天捉一只兔子茹毛飲血,漸漸人具有了最初的生活資糧后,就開始創(chuàng)造發(fā)明。如果我們把"小我"放下,把全人類看成一個"我",那么,人類社會就這樣建立起來了。但是,人類社會離不開這個小我,離開具體的小我,就沒有人類社會這個大我。現在的科學技術已經十分發(fā)達,整個社會的物質文化生活已經十分豐富,再過一萬年,說不定人類都要統(tǒng)治到太陽系以外了。這些文明的成就是從哪里來的呢?都是心生種種法生??!我們現在贊嘆人類偉大,再過一萬年人類更是了不得,但是說到底,還是要回歸到我們的心地上來。
如此看來,我們的心的確是"圓同太虛,無欠無余",是玄妙無窮的。你想從里面刨什么都刨得出來。你要刨福,里面有福;你要刨餓鬼,里面有餓鬼。總之沒有什么刨不出來的。你說它還欠什么?可以說任何都不欠缺。只要是你想得到的,都是它肚皮里面有的,即使是你想不到的,它也有。如果說它大,它可以與太虛等量;如果說小,它也可以小得無窮無盡。所以說,我們要相信這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