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彼麆恿藙幼齑?。
我用腳腕勾住椅子腿,往前拉了一下,感覺到他的胳膊從椅背上掉落的重力。我可不脆弱。
“你們看到了!”教練說,“生物的進程。”
“現(xiàn)在我們能說說性了嗎?”薇伊問。
“明天。閱讀第七章,準備課前討論?!?/p>
下課鈴聲響起,帕奇往后一推椅子。“真好玩。下次再找時間玩一回?!痹谖疫€沒來得及想出一句比“不了,謝謝”更簡短的話之前,他從我身后擠過,消失在了門外。
“我在寫一份要求辭退教練的請愿書?!鞭币磷叩轿业淖狼埃敖裉爝@節(jié)課是怎么回事?簡直就是輕度的色情表演。事實上,他相當于把你和帕奇放倒在試驗臺上,脫掉你們的衣服,現(xiàn)場表演——”
我用指甲掐了她一下,用目光示意“難道你想讓我重來一遍。”
“好吧?!鞭币镣撕罅艘徊?。
“我得找教練談談。十分鐘以后在儲物柜那邊見。”
“沒問題。”
我朝教練的桌子走去,他正伏在案上看一本關(guān)于籃球戰(zhàn)術(shù)的書。一眼看去,上面畫的X和O讓人以為他在玩井字游戲呢。
“嗨,諾拉?!彼麤]抬頭,“有什么可以效勞的?”
“我是來告訴你新排的座位和課程計劃讓我感覺不舒服。”
教練換了個輕松的坐姿,兩手在腦后交叉,“我喜歡這個座位表。不亞于我為星期六那場比賽制訂的人盯人戰(zhàn)術(shù)?!?/p>
我把一份學校管理守則和學生權(quán)利手冊放在了籃球書上,“按照法律規(guī)定,任何學生在校內(nèi)不應有受到威脅的感覺?!?/p>
“你感覺受到威脅了?”
“我感到不舒服。我想提出一個解決辦法?!笨吹浇叹殯]有打斷我,我自信地吸了一口氣,“如果你能讓我跟薇伊同桌的話,我愿意給上你的生物課的任何學生做輔導?!?/p>
“帕奇可能需要找人輔導?!?/p>
我咬緊牙關(guān)抗議道:“那就沒有意義了?!?/p>
“你沒看到他今天的表現(xiàn)嗎?他參與了討論。我一整年都沒有聽他吭過一聲,但是一把他安排到你的旁邊——瞧。他在這里的成績肯定會提高的?!?/p>
“而薇伊的成績會下降?!?/p>
“當你不能用打破常規(guī)的眼光來找到正確答案時,才會那樣?!彼浔卣f。
“薇伊的問題在于不能專心,我會輔導她?!?/p>
“不能。”他看了眼手表,說,“我有個會議要遲到了。說完了嗎?”
我絞盡腦汁想再找出一條理由,但似乎完全沒了主意。
“咱們先按新座位表過幾個星期看看。哦,關(guān)于輔導帕奇的事我是認真的。全靠你了?!苯叹殯]等我答話,就吹著口哨出了門。
晚上七點鐘,天空已經(jīng)變成了藍黑色,我拉上外套拉鏈保暖。我和薇伊剛看完電影《血祭》,正從電影院往停車場走去。給E雜志寫影評是我的責任,既然我已經(jīng)看過所有在電影院上映的其他影片,我們決定看完最后一部城市驚悚片。
“那,”薇伊說,“是我看過的最怪異的片子。一般來說,我們是不允許看任何帶有恐怖色彩的電影的?!?/p>
我沒發(fā)表意見。想到昨天夜里有人潛伏在我的臥室窗外,再加上今晚看了一部扣人心弦的跟蹤者電影,我開始有點疑神疑鬼了。
“你能想象嗎?”薇伊說,“活了一輩子,卻從來不知道你之所以活著的唯一原因就是為了被人當做一個祭品?”
我們都打了個寒戰(zhàn)。
“還有那個祭壇是怎么回事?”她接著說,根本沒有察覺到我寧可跟她探討真菌的生命周期也不愿意提到那部電影,“那個壞蛋為什么在把她捆上去之前要在火上烤那塊石頭呢?當我聽到她的肉滋滋作響的時候——”
“好了!”我?guī)缀跏窃诖蠛?,“接下來去哪兒??/p>
“我能再說一句嗎?要是有個長成那樣的家伙吻我的話,我肯定會干嘔的。那張嘴光用惡心來描述肯定不夠。那是化妝出來的,對吧?我是說,現(xiàn)實生活中不可能有人長著那樣的嘴——”
“我必須在午夜前交稿?!蔽掖驍嗔怂脑挕?/p>
“噢,好吧。那么,去圖書館?”薇伊打開她那輛1995年的紫色道奇霓虹車的車門,“知道嘛,你太容易生氣了?!?/p>
我滑到副駕座位上?!岸脊帜请娪??!倍脊肿蛲砦掖巴獾哪莻€偷窺者。
“我不是單指今天晚上。我早就注意到了?!彼淖旖菐е荒▔男Γ霸谶^去兩天里,下了生物課之后的半個小時,你都脾氣暴躁。”
“原因很簡單。都怪帕奇?!?/p>
薇伊的目光飄向了后視鏡。她調(diào)整著鏡子,以便更好地觀察自己的牙齒。她舔了舔牙,沖鏡子露出熟練的微笑?!拔也坏貌怀姓J,他壞的那一面挺吸引我的?!?/p>
我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我跟薇伊有同感。帕奇身上有種別人沒有的力量吸引著我。我們之間似乎存在著某種黑暗的磁場,只要有他在,我就被引誘到危險的邊緣,好像他隨時都能一把把我推過去。
“你的話讓我想要——”我頓住了,試圖想清楚帕奇對我們的吸引到底讓我想干什么。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你告訴我他長得不好看,”薇伊說,“我保證再也不會提到他的名字。”
我伸手打開了收音機。跟邀請帕奇——哪怕是抽象的——來毀了這個晚上相比,總有點更有意思的事情做吧。一周五天,每天一個小時坐在他旁邊,對我來說已經(jīng)是不堪重負了。我可不會再把晚上的時間也讓給他。
“怎么樣?”薇伊追問道。
“他可能長得不錯。不過我可能是最后一個知道的人。對不起,在這方面我是個有偏見的陪審員?!?/p>
“這話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能不考慮他的品格問題。長得再好看也彌補不了?!?/p>
“不是好看。他比較粗獷、性感?!?/p>
我翻了翻眼球。
一輛車在我們前面不緊不慢地開著,薇伊按著喇叭,踩了腳剎車?!霸趺??你不同意,還是你不喜歡粗獷的類型?”
“我沒有喜歡的類型?!蔽艺f,“我沒那么狹隘。”
薇伊大笑道:“你,親愛的,何止是狹隘,簡直就是嚴格限制。你的范圍也就跟教練的某種微生物一樣寬。學校里的男生沒有幾個你能看上眼的?!?/p>
“這話不對。”我機械地答道。話一出口我才發(fā)現(xiàn)她說的一點沒錯。我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誰。真是奇怪了!“這跟男生沒關(guān)系,是……愛情,我還沒找到。”
“這跟愛情沒有關(guān)系。”薇伊說,“是為了開心?!?/p>
我疑惑地抬了抬眉毛,“吻一個我不認識——我不關(guān)心的——家伙好玩嗎?”
“你在生物課上有沒有專心聽講?這可比接吻要關(guān)系重大得多多。”
“噢?!蔽矣没腥淮笪虻目谖钦f,“基因庫不用我作貢獻就已經(jīng)夠畸形的了?!?/p>
“想知道我覺得誰會很棒嗎?”
“棒?”
“棒?!彼龓е铝鞯男θ葜貜偷馈?/p>
“不太想?!?/p>
“你的同桌?!?/p>
“別這么稱呼他?!蔽艺f,“同桌有肯定的意思。”
薇伊擠進了靠近圖書館大門的一個停車位,熄了火?!澳阌袥]有幻想過跟他接吻?你有沒有從側(cè)面偷偷看過他,想象自己撲向帕奇,壓上他的雙唇的情景?”
我做出一副驚愕的表情看著她,“你有過嗎?”
薇伊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