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分析師,加利福尼亞,洛杉磯
艾芙琳娜·布勞:鮑爾格博士,你能描述一下人們對1929年的奧門講話有怎樣的預期嗎?
赫達·鮑爾格:我覺得我必須略作回溯。當時我們正在進行熱烈的討論,尤其是關(guān)于人們十年來為總結(jié)一戰(zhàn)浩劫所作出的努力。勝敗雙方都不得不面對戰(zhàn)爭帶來的災難性后果——無數(shù)年輕人喪命,經(jīng)濟發(fā)生全面巨變,整個歐洲有待重建。那是非常艱難,也是非常有趣的十年,像以往一樣,人們以各種方式被煽動,在戰(zhàn)后迫切地為許多問題尋找答案:為什么會這樣?我們?nèi)绾伪苊鈶?zhàn)爭?我們做錯什么了?人們無限絕望,卻也因此抱著很多希望——對更好的事物的希望,希望有人幫助他們,希望有人指導他們。我覺得那是一個尋找救世主的年代,而且是新觀點、新哲學、新政治運動以及新藝術(shù)形式蓬勃發(fā)展的十年,人們對神秘學和新答案——而非傳統(tǒng)的哲學答案、宗教答案、倫理答案——產(chǎn)生了很大的興趣。在那樣的氣氛下,人們關(guān)注的話題之一就是關(guān)于所謂世界導師的討論,這一討論源于安妮·貝贊特夫人,她當然被英聯(lián)邦和一些歐洲大陸工人領(lǐng)袖和女權(quán)主義者所熟知。她在費邊社、女權(quán)運動、爭取社會公正和平等運動當中表現(xiàn)活躍,因此很多人都認識她。同時她也是一名神智學家,并投身于印度問題,我相信,在印度解放運動中,她也是位知名人士。此外她還是世界導師降臨理論的主要代言人,而我認為“世界導師”只是她和李德拜特試圖塑造的新救世主。因為那時的運動非常國際化,而且是跨派系的,于是他們企圖創(chuàng)造出一種不冒犯任何宗教,并且能將所有在靈性道路上尋找答案的人們維系在一起的東西。這位年輕的印度人被期待成為未來的世界導師,他和弟弟被貝贊特夫人從印度帶出來,在西方受教育,并且完成為他規(guī)劃的使命。他被擁戴為下一位救世主、佛陀或先知。大多數(shù)人都知道,他是個羞澀、年輕、相貌英俊的印度人,說話溫文爾雅,有時會說一些關(guān)于人類將會過上更美好生活、尋找到更理想的內(nèi)在生活途徑之類可以被人們廣泛接受的話,那是一種普遍的期待。
艾芙琳娜·布勞:人們?yōu)槭裁匆獙ふ揖仁乐骰驈涃悂啠?
赫達·鮑爾格:嗯,因為存在未解決的問題。只要存在沖突,存在懷疑,就會存在對信仰的期待——期望出現(xiàn)更優(yōu)秀、更智慧、更淵博的人,期望出現(xiàn)能夠被眾人仰視的人,期望有人能夠帶來答案,期望有人能去除我們因無知產(chǎn)生的痛苦,期望有人能解決這個時代人類的沖突和困難。那時存在著對拯救和指引,以及被告知如何獲得救贖的需要;或者存在一種對安寧的精神狀態(tài)的需要。在那個關(guān)鍵時期,我認為這些需要異常迫切。每個人都希望有人能拯救自己。
艾芙琳娜·布勞:人們對克里希那穆提解散明星社的聲明作何反應呢?
赫達·鮑爾格:是一種很復雜的反應。首先絕對是震驚。人們年復一年一直在為世界導師的降臨滿懷期待,現(xiàn)在這個人即將出現(xiàn),他們也做好了一切準備,接受他的引領(lǐng),跟隨他、仰慕他并膜拜他。但突然,這個承載他們所有夢想的人卻說:“不,我不干。我不是那個人。情況不是這樣的。別把我當成回答你全部問題的人?!比欢?,“去尋找你自己的答案”,是一件多么困難的事。
艾芙琳娜·布勞:你是說,這在某種程度上證明了這個人的偉大——他如果不是世界導師,至少也是靈性方面的一位偉大導師。
赫達·鮑爾格:嗯,任何一個人如果能做到這些,用今天的話來說,都是真正的啟示。他經(jīng)受住了由眾人的期待帶來的巨大壓力。他被一個他愛戴并尊敬、類似第二母親的女人訓練,并被她宣布為未來的世界導師。當所有人圍坐在奧門的營火旁,期待聽他的演講時,他卻宣布要解散組織,因為他相信沒有人能做其他人的導師——這一舉動要求有承擔巨大壓力的能力。沒有人能夠指導你,你必須依靠自己——這觀點太新穎了,與之前所有人期待的都不相同,真是一個驚人的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