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喬布斯和科特基的印度之旅,似乎充滿了年少無知者在海外闖蕩的趣聞軼事,輕信的西方人被隱修所、印度教宗師和離群索居的隱士之類的光環(huán)迷了眼睛??铺鼗X得“這次旅程是一次苦行僧般的朝圣,只不過我們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痹诳铺鼗?,喬布斯已經先期抵達,在那里待了幾個星期,日后這段日子被蒙上了一層超現(xiàn)實主義的光環(huán)。喬布斯參加了印度中北部哈德瓦(Hardwar)每12年一次的大型宗教節(jié)日無遮大會。
“700萬人,”喬布斯議論說,
“聚集在一座洛斯加托斯大小的城鎮(zhèn)?!彼匆娔翈煆暮永锷斐鲱^來,看到葬禮上燃起熊熊的火堆,看到死尸在恒河中漂流而下。他在一處靜修所邂逅了一名巴黎的時裝設計師和一位古魯。古魯看他皮膚光潔,很是好奇,把他拉上一個小山坡,給他剃光了頭發(fā)。他還在一個荒無人跡的廟里,守著一堆篝火度過了幾個神經緊張的夜晚,火堆圍著一個印度教圣人使用的武器三叉戟明滅搖曳。跟他做伴的只有一個信仰濕婆的教徒,那人頭發(fā)蓬亂骯臟,身上滿是灰土,吸著一管水煙煙斗直到天亮。
科特基和喬布斯穿著淺白色的棉布褲子和背心,把新德里作為據(jù)點。晚上,他們散步經過用破鐵皮和包裝箱做的貧民窟小房子,經過在垃圾堆上覓食的奶牛和睡在馬路邊的窮人。在德里,他們出門乘坐公交車,公交車的減震器早已用舊,座位是鐵的,又小又破。他們長途跋涉好幾天,去拜訪幾位瑜伽導師。他們自帶水壺,沿著干涸的河床長途步行,涼鞋把腳磨出了血。他們受到西藏的誘惑,來到喜馬拉雅山腳下,后來卻糊里糊涂到達了古老的溫泉小鎮(zhèn)馬納里( Menali)。兩個人睡在油漬漬的床單上,染上了疥瘡。
雖然披著格子呢披肩的尼姆·卡洛里·巴巴和壯觀的葬禮火堆場面頗為感人,喬布斯和科特基還是照原計劃啟程前往凱因奇(Kainchi)。他們在花哨的印度諸神偶像和塑料的奎師那(Krishnas)中間閑逛,卻發(fā)現(xiàn)一伙樂師敗壞了這個靜修地,他們演奏虔誠的樂曲是收錢的。雖然情況多變,兩個人還是在凱因奇盤桓了近1個月。他們向一戶經營土豆農場的人家租了一間簡陋的水泥屋。生活很方便,兩個人可以安靜地看書,這么安排另有一個好處:屋子不遠處有塊大麻地,他們摘下大麻葉,烘干后吸食。土豆農場主的妻子還為他們提供基本的送餐服務,把印度水牛產的牛奶賣給他們喝。她把牛奶加熱,加糖,給他們端來。有一次,喬布斯跟她找麻煩,說她在牛奶里摻了水。兩個人語言不通,打著比劃交流半天,后來女主人氣憤地責罵喬布斯是個罪犯。在凱因奇的市場,商販在驢車上賣菜,科特基記得喬布斯討價還價,分毫不讓?!八趧e處打聽了價格,知道了實價是多少,就據(jù)理力爭。他不愿挨宰?!?
酷熱難耐的夏天讓喬布斯對他幻想中的印度產生了許多疑問。他發(fā)現(xiàn)印度比他想象中窮得多,印度的真實狀況與它神圣的光輝之間存在觸目驚心的差距。他透過瑜伽導師高深莫測的說教、透過黃色的保健符、印度教的功德、能量、隱士和禮拜桌,明白了一個重要道理?!拔覀冋也坏揭粋€地方,能待上一個月,得到醍醐灌頂?shù)念D悟。我生平第一次開始思考,也許托馬斯·愛迪生對改變世界作出的貢獻,比卡爾·馬克思和尼姆·卡洛里·巴巴兩個人加起來還要大?!?
喬布斯回到加利福尼亞時,因為患過一場痢疾明顯地瘦了,頭發(fā)剪得很短,身穿印度服飾,整個做派與Pong和示波器風馬牛不相及。南希·羅杰斯記得:“他回來時很怪。他想離人群更遠一點,更注重精神生活。他把眼睛睜得老大,瞪著我,眼珠子一動不動。他請我過去吃飯,自己扮作古魯。他也到我這里來,看著他以前送給我的各種小禮物,問:’這東西從哪兒來的?‘好像他要把一切紐帶徹底割斷?!?
喬布斯1974年秋天從印度歸來,也標志著他開始了長達18個月的跳房子游戲。他在雅達利和電子消費品日漸消弭的邊界和羅伯特·弗里德蘭替有錢的親戚經營的占地300英畝的俄勒岡農場之間跳來跳去。不過,他先是向北出發(fā),去了俄勒岡尤金鎮(zhèn)的一家舊賓館,即由加利福尼亞的精神科醫(yī)生阿瑟·賈諾夫(Arthur Janov)的學生改造而成的“俄勒岡感覺中心”(Oregon Feeling Center)。
喬布斯看過賈諾夫的暢銷書《原始尖叫》(Primal Scream),他花1 000美元參加了為期 12周的心理治療,據(jù)說該療程可以解開根深蒂固的癥結。賈諾夫和他“俄勒岡感覺中心”的學生們似乎是在幫助患者作情感大掃除?!斑@種療法一切圍繞感覺……我們一邊說’爸爸,請你對我好一點。媽媽,我愛你?!贿叢蹲阶约旱母惺??!眴滩妓箒砹伺d致?!斑@事聽起來很有意思。你可以對自己的生活有所領悟,可以體驗到全新的感受。它不是要你冥思苦想,而是要你用心去做:閉上眼,屏住呼吸,沉下心去感受,再走出來時,對自己有了更多了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