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過后,費什先生悄悄地出現(xiàn)了。
“至少我們找到一個不錯的幽靈,”費什先生說,“這樣我就輕松多了,真的?!彼芾碇堑胤治鲋斑@小子蠻有戲劇效果的,真的是蠻有效果的??粗麑τ^眾會產(chǎn)生什么樣的效果……會很有趣的?!?/p>
“我們都已經(jīng)看到了?!钡ざ魈嵝阉?。
“嗯,是啊?!辟M什先生慌張地答,他看起來很焦慮。
“有人告訴我,爾利先生的女兒嚇得都尿濕褲子了?!钡ざ鞲嬖V我們。
“我一點也不驚訝?!蔽彝馄庞终f。加曼一次只清理一只湯匙,她好像也快要尿褲子了。
“或許你可以叫他收斂一點?”費什先生建議丹恩。
“收斂?”丹恩問。
“嗯,就是請他節(jié)制一下他現(xiàn)在的表演方式?!辟M什先生說。
“我不確定他演的到底是什么?!钡ざ髡f。
“我也不確定,”費什先生附和,“只是……很令人不安?!?/p>
“或許,坐在后面幾排--我說的是觀眾--這樣就不會那么……那么可怕了。”丹恩說。
“你真這么想?”費什先生問。
“也不盡然啦。”丹恩坦承。
“如果一開始我們就看見他的臉呢?”費什先生建議。
“如果你不扯開他的頭罩,我們永遠(yuǎn)都不會看見他的臉,”丹恩告訴費什先生,“我想這樣比較好。”
“是啊,好多了?!辟M什先生也同意。
米尼先生送歐文到福朗特街80號--他可以在這里過夜。米尼先生知道我外婆很討厭他把卡車開上車道的吵鬧聲,于是他讓歐文在街邊下車,難怪我們聽不見他來和離開的聲音。
實在太神奇了,我指的是時間巧得出奇:費什先生道了晚安,打開大門準(zhǔn)備離去;就在一秒不差的同一瞬間,歐文按了門鈴。我外婆立刻打開了門口的燈,歐文倏然出現(xiàn)在燈光下。那頂紅黑格子花紋的獵帽底下,一張瘦小尖銳的臉龐朝上瞪著費什先生--活像一張被手電筒照亮的死人面孔。歐文的臉頰浮著暗沉發(fā)黃的淤傷,閃著暗淡的銀色光澤,布林克-史密斯夫婦那張臨時親熱的床將他擦傷了,弄得他像具尸體似的,一臉青紫暗黃、深淺不均的顏色。費什先生嚇得倒彈回去,跳回大廳里。
“說曹操曹操到?!钡ざ餍φf著,歐文也回以笑容--對我們所有的人。
“我想你們已經(jīng)聽說了,我可以扮演那個角色了!”他對外婆和我說。
“歐文,我一點也不驚訝,”我外婆說,“你不進(jìn)來嗎?”她真的替歐文開了大門,甚至還以迷人的屈膝禮向歐文致意--很不搭調(diào)的小女生嬌態(tài),但是哈里特·惠爾萊特與生俱來的王室貴族氣質(zhì),使得這不太合適的肢體語言發(fā)揮了效果……帶著既滑稽又諷刺的意味。
歐文·米尼并沒有忽略我外婆譏諷的口氣,然而,他微笑以對--也自信十足地一鞠躬向我外婆回禮,同時輕輕一掀他頭上那頂紅黑格子花紋的獵帽。歐文勝利了,他自己知道,我外婆也知道。即使哈里特·惠爾萊特--以她五月花后裔的冷淡態(tài)度睥睨世上的米尼家族--就連我外婆也看出來,這只花崗巖小老鼠不只眼前所見,他的未來更是無可限量。
費什先生或許為了強(qiáng)裝鎮(zhèn)定,于是哼起耳熟能詳?shù)氖フQ圣歌,就連丹恩·尼德翰都知道那歌詞。歐文將靴子上的雪花拍打干凈--當(dāng)小耶穌基督跨進(jìn)我們家時--丹恩半唱半念出那一段我們再熟悉不過的歌詞:“聽!報佳音的天使歌唱:‘榮耀歸于新生的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