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文,還站在門口做什么,”她說,“那個笨蛋根本不值得你對他多費(fèi)唇舌,你站在那里會凍死的?!?/p>
“我打電話給丹恩,現(xiàn)在就打?!睔W文一本正經(jīng)地說著,直接走到電話旁撥了號碼,那群女人和我都不愿離開大廳,我覺得我們都不自覺變成他的觀眾。“喂,丹恩嗎?”他對著話筒說著?!暗ざ?,我是歐文(仿佛有人真的聽不出這是誰的聲音?。?。丹恩,有件事很緊急。你的‘未來的圣誕幽靈’沒了。對,我說的是莫里森先生--那個沒膽的郵差!”
“沒膽的郵差!”我外婆很欣賞地重復(fù)著。
“對,是啊--我知道他不夠好,”歐文告訴丹恩,“但是你一定不希望因為一個未來的幽靈而全部停擺吧!”
那時我看見了它--未來的到來--或許至少是一小部分的未來。歐文無法成功說服莫里森先生接下那個角色,但是他說服了自己那的確是個重要的角色--遠(yuǎn)比僅是乖寶寶的小提姆有吸引力。除此之外,戲里“未來的圣誕幽靈”是個不用說話的角色;歐文不需要用到他的聲音--小耶穌基督不需要說話,未來圣誕的幽靈也不需要。
“丹恩,我不希望你亂了陣腳,”歐文對著電話又說,“因為我想我知道有一個人非常適合這個角色。嗯,就算不是很適合,至少會是不同的感覺?!?/p>
就是“不同”這兩個字讓我外婆全身顫抖,這也是她第一次以一種類似尊敬的態(tài)度看著歐文·米尼。
我心想,和平小君王又再次接手了。我看著加曼,她的牙齒緊咬著下唇,我知道她正在思考;莉狄亞在輪椅里搖晃著身體,像是被單方的電話交談催眠了;埃塞爾握著燭臺像握著一把武器。
“這個角色需要某一種特質(zhì),”歐文告訴丹恩,“這個幽靈必須看起來真正知道未來。說來諷刺,這次圣誕節(jié)我另外還扮演一個角色--對,是的,我說的就是那出愚蠢的宗教劇--沒想到那也能讓我為現(xiàn)在這個角色做準(zhǔn)備。我的意思是,這兩個角色都強(qiáng)迫你掌控一些事情,不需要說話……對,是的,當(dāng)然,我說的就是我自己!”歐文難得停下來,聽丹恩說話。“誰說‘未來的圣誕幽靈’必須是高個子?”歐文生氣地問,“對,我當(dāng)然知道費(fèi)什先生有多高。丹恩,你不可以用你的想象力。”又是簡短的停頓,歐文接著又說:“有個簡單的測試方法。讓我試演一下,如果大家都在笑,我就退出。如果大家都很害怕,那個角色就由我來扮演。是,當(dāng)然,也包括費(fèi)什先生,他笑了,我就退出,他害怕,我就上場。”
但我不需要等待就知道測試的結(jié)果。只消看我外婆焦慮的臉色,還有圍繞在她身邊的那群女人--莉狄亞呆住的表情就是害怕歐文的注冊商標(biāo),還有埃塞爾緊握著燭臺的手指關(guān)節(jié)握得發(fā)白,還有加曼雙唇顫抖的模樣。我沒有必要懷疑或不相信歐文,我不必等到他第一次預(yù)演;我已經(jīng)知道他真的可以掌握幽靈的特質(zhì)--尤其是關(guān)于未來。
那天傍晚,我們在餐桌上聽丹恩說起歐文的杰出表現(xiàn)--那個角色如何令眾位演員全神貫注,甚至沒有人知道那個小矮子是誰,因為歐文完全隱藏在黑色斗篷和頭罩里;他沒有說話,或是沒有露出真面目,這些都不重要。就連費(fèi)什先生都不知道這可怕的幽靈究竟是誰。
正如狄更斯所寫的:“冷漠、無情、嚴(yán)厲、可怕的死神,在此設(shè)下你的祭壇,并按照你的命令將它布置得如此恐怖,因為這是你統(tǒng)御的領(lǐng)域!”
歐文有種本事,可以在舞臺上無聲無息地來去自如;好幾次都嚇著了費(fèi)什先生,他老是搞不清楚歐文在哪里。當(dāng)歐文指向他時,那突如其來的動作,好像抽筋似的痙攣著--他蒼白的小手從斗篷的褶層中閃現(xiàn),一邊還揮動著身上的斗篷。他可以像溜冰一樣借著慣性緩緩滑行,但也可以像蝙蝠冷漠的敏捷飛掠而過。
在斯克魯奇的墓地,費(fèi)什先生說:“在我更靠近你所指的那塊石頭之前,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這些是將來一定會發(fā)生的事物的影子,還是或許會發(fā)生的事物的影子?”
前所未見的,這個問題似乎抓住了格雷夫森劇團(tuán)每一位業(yè)余演員的注意力;就連費(fèi)什先生也對這個答案非常感興趣。但是這個小號的“未來的圣誕幽靈”是冷漠無情的;小幽靈對這問題不理不睬,令丹恩·尼德翰也不寒而栗。
這時,費(fèi)什先生越來越靠近墓碑,他可以看到自己的名字?!耙涟酀伞に箍唆斊妗沂悄莻€人嗎?”費(fèi)什先生哭喊著,雙膝跪倒在地。費(fèi)什先生跪下之后,他的頭只比歐文的腦袋略高一點--這時,費(fèi)什先生第一次清楚看見頭罩底下那張刻意轉(zhuǎn)開的臉孔。費(fèi)什先生并沒有笑出來;他驚聲尖叫!
他應(yīng)該接著說:“不,幽靈!喔,不要,不要!幽靈,聽我說!我不是那個人!”還有其他一些臺詞,但費(fèi)什先生只是不停地尖叫。他急忙從歐文身上的黑袍抽回雙手,黑袍上的頭罩連帶被猛然扯下,露出了歐文的臉孔,暴露在其他演員的面前--好幾個人也跟著尖叫;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
“只要想起這件事,我頸后的汗毛就全倒豎起來!”丹恩在晚餐時告訴我們。
“我一點也不驚訝?!蔽彝馄耪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