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畢竟不是司馬昭,手握大權(quán)恣意生殺,大筆一勾讓這些人輪投胎雖非難事,卻也絕非其儒家本心。能不能對得起自己、國家和歷史,遠比一時意氣更加重要。究竟該怎么辦?既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還是得把問題還給上面那人,那么該怎么說才能在在不傷那人感情,就成為棘手的問題了。于是諸葛亮言稱先帝十三處,自敘身世講理動情,誠然是“三顧頻繁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然而,這樣就夠了嗎?
孔子說:“可與言而不與之言,失人;不可與言而與之言,失言?!彼先思蚁M巳硕寄苁羌炔皇а杂植皇说闹钦?,但你太了解明哲保身未必是這社會所加諸于你身上的期望。你想起從前在國中教書的日子,每每話說太多教人心懷怨憤。他們有各種手段試探你的耐心底線,陽謀陰行,明刀暗槍,天天跟你對著來;人前人后謠言耳語(或是污言穢語),或者直接行動像車胎放氣、刮花烤漆;再不然就是有耐心煽動父母說這老師對我有成見讓我心里“不舒服”,讓大人們電話里問候你父母一切平安 這一切只是技術(shù)層面的問題。
那么,底線何在?諸葛亮所憂之內(nèi)蠱,舉親信代之可也,你所面對的內(nèi)蠱,包括網(wǎng)咖復雜的人際結(jié)構(gòu)、校園幫派暴力的糾葛、破碎家庭導致的自棄心理,以及最重要的 青春期無處不在的叛逆無名火,又該到何處去尋找“親信”取而代之?日夜照看,該要交給守護天使,然而當父母都已遺忘自己的責任,天使終也折翼,只好笑笑說凡事皆有前定,永言配命,自求多福也。
到底還是得說下去??!只是話到盡頭,墨水與淚水俱下,憂懷溢之于言表,這時刻,會不會也想起當初離家出外奮斗之日對家人所說,當功成之日,亦即歸隱之時?結(jié)果是漢祚難復,星殞五丈原,恰應(yīng)了《后出師表》中所說:“成敗利鈍,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p>
即使能“逆睹”又如何?特洛伊戰(zhàn)爭木馬屠城,祭司勞孔說出真話,諸神便送來大蛇兩條將他們父子三人活活纏死,能預(yù)言未來的卡珊德拉所受的詛咒,卻是所說的話無人相信。預(yù)言者總被當成瘋子,而瘋狂者未必能有真知 特別是那些手握權(quán)柄的人。
你瘋狂嗎?此事難知,你唯一明白的事情是,人們在學會說話之后,還得學習如何才能不說話。而為人師者如你,最多只能閃爍曲折,哪怕一生都難逃詛咒,也只好當成宿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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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貫中《三國演義》
赫米爾敦《希臘羅馬神話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