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能夠？怎么能夠忍受干凈的身體被弄臟？怎么能夠忍受清潔的靈魂被這世界污染？我怎么能夠 ？

最后漁父莞爾而笑，鼓枻而去，只留下一曲滄浪之歌作為故事的余音?！恫肪印穯柧涓啵骸拔釋庛сЭ羁顦阋灾液?？將送往勞來斯無窮乎？寧誅鋤草茅以力耕乎？將游大人以成名乎？ ”其中連用八組“寧 ？將 ？”的問句形式，讓兩種對立的價值在此揭露。事實上，詩人心中早有定見，這些問卜之詞只是更加堅確地表明心跡而已。這是他抉擇的過程，緊接著他又問道：“此孰吉孰兇？何去何從？”一切對答與質(zhì)問，到此都是為了以顯己志。

此外，屈原的主要作品有《離騷》、《天問》、《九歌》、《九章》、《招魂》等二十三篇?！峨x騷》劈頭便說：“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彬湴恋刈哉f身世，他承繼了高貴的血脈。許是這傲氣，才有“路漫漫其修遠(yuǎn)兮，吾將上下而求索”這等自由開闊的心路旅程。詩中，追尋者潔身自好，貞亮孤高，從不向現(xiàn)實妥協(xié)。浪漫玄想聯(lián)翩，屈原以文字開辟一處生命棲居的天地。小說家張偉在《楚辭筆記》中，以審美觀點直接剖析《離騷》：“這就是愛，愛怎能不糾纏？意怎能不繁復(fù)？它在言說不可言說之物，本質(zhì)內(nèi)藏?！彼茢嗲骸安粌H忠于祖國，他還忠于愛情。所以，他更強大?！薄短靻枴穭t以龐大的問句結(jié)構(gòu)向蒼天提出了一百七十二個問題，提問者充滿好奇疑惑，他的問題涉及了天文、地理、文學(xué)、哲學(xué)，質(zhì)疑歷史、直探本源。

若不綜觀屈原一生，他那生命絕路的慷慨陳詞可能無法讓人理解。屈原名平字原，戰(zhàn)國末期楚國丹陽（今湖北姊歸）人，乃楚之同姓。身為楚武王熊通之子屈瑕的后代。他也曾少年得志，以貴族后彥出任懷王左徒。圖議國事、應(yīng)對諸侯，皆所擅長。懷王時代，屈原主張聯(lián)齊抗秦，與上官大夫靳尚、令尹子蘭的親秦派不合。

張儀以重金收買靳尚、子蘭、鄭袖等人充當(dāng)內(nèi)奸，同時以獻(xiàn)地六百里誘騙懷王，致使齊楚斷交。懷王受騙后，兩度向秦出兵皆敗。屈原奉命出使齊國，意欲重修齊楚之好。秦國怕與楚結(jié)怨太深，愿意歸還漢中請和。然懷王痛恨張儀，寧舍漢中而以張儀抵罪。張儀則再次使楚，遭囚之際，設(shè)詭辯于懷王寵妾鄭袖。懷王聽信鄭袖，放了張儀。屈原回楚得知此事，諫請懷王追殺張儀，然而為時已晚。懷王二十四年，秦楚訂立黃棘之盟，秦退還上庸。屈原亦被逐出郢都，到了漢北。二十八年，秦楚生變，秦王欲攻楚，用張儀之計，佯裝與楚親善議婚。屈原直諫秦以虎狼之心，其中必有訛詐。懷王卻聽子蘭之議，果然赴武關(guān)之會。懷王入武關(guān)時，秦兵截斷后路，要脅割地。懷王不肯，遂逃奔趙。然被秦兵追及，遭秦扣留拘禁三年，最后客死秦國。

頃襄王即位后，屈原再次被逐出郢都，流放江南。輾轉(zhuǎn)流離沅、湘二水之間，足跡則遍及鄂渚、辰陽、敘浦等地。頃襄王二十一年（公元前278年），秦將白起攻破郢都，燒毀楚國宗廟、踐踏先王陵墓。強秦亡楚，屈原自沉汨羅江，以身殉道。

連串的問號之后，屈原為他的世間之路劃下句號。果真是“命若琴弦”，每人心中一把調(diào)。關(guān)于生命這檔事，史鐵生是這樣說的：“無所謂從哪兒來、到哪兒去，也無所謂誰是誰 ”無來無去，卻也有一點什么，整全而美好地保留下來。至此，生命的問號一點都不虛無。因為在干凈的心里，已經(jīng)成為了存有的實感。

日月安屬？列星安陳？繁星舍給什么？江河山川又舍給什么？生命的奧秘是什么？在燦爛的星夜，生命邊走邊唱。我又想起《梵谷之歌》（Vincent），我又想起那些自動從生命饗宴中提前離席的人。當(dāng)下恍然，他們留下的那些問號從來不只是問號。歌詞最后不是這樣嗎？“這世界容不下一個如你這樣美好的人?！?/p>

延伸閱讀

張煒《楚辭筆記》

駱以軍《遣悲懷》

史鐵生《命若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