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是否需要某種形式的宗教來克服隔閡?(2)

政治思考:一些永久性的問題 作者:(美)格倫·廷德


這兩種立場在有關人類的統(tǒng)一問題上是一致的,認為人的統(tǒng)一依賴于人與神的統(tǒng)一。在基督教的觀點中,由于一種來自上帝的整體性和光輝,人是一種值得愛的對象。每個人都是按上帝的形象造出來的,那個形象被罪過所毀壞并變得暗淡,但是通過耶穌的生、死和復活,原有的形象得到修復,恢復了所有原始的光輝。因此,人能夠也應該相互愛戴,因為,愛就是我們在相互之間認出自己原有的光輝。顯然,上帝處在整幅畫面的中心。如果沒有上帝,人的隔閡就無法征服,并永遠持續(xù)下去——內在于人的境況之中。保羅和柏拉圖一樣會很難以想象,人應該相互愛戴或相互尊重僅僅是因為他們本身,而不是因為他們反射的神的光輝。借用奧古斯丁的話,唯一真正的統(tǒng)一是“上帝之城”的統(tǒng)一。

雖然第二和第三個立場都同意某種形式的宗教對戰(zhàn)勝隔閡是必需的,但是,在神和人之間的關系這個問題上,他們的觀點有根本的不同。對于異教思想家來說,一個人——至少是一個非常明智,并受到過高等教育的人——可以升華為神,這是理智中固有的力量。但是,對于基督教思想家來說,人可以升華為神這個觀念是愚蠢的、有罪的、不現(xiàn)實的——對人的力量的虛幻自信通常被表述為“傲慢”。人類與上帝之間的距離太遠,人類自己很難跨越這個距離。他們的罪過已將自己與上帝分開,也削弱了自己作為精神存在物的可能。只有上帝能夠跨過神和人之間這塊無人之境。上帝是通過耶穌的生和死來完成這一壯舉的。

總之,在基督教徒看來人類的升華被上帝的降臨所代替。結果,對克服人類的分歧的看法與希臘哲學極為不同。對于柏拉圖和斯多噶派來說,神是足夠真實的,而且,人通過理智能夠領悟神。憑借這個力量,他們可以找到通向神圣現(xiàn)實高原的道路,在那里建立自己的城市。即便那些希臘人強調人的和諧依賴于神的和諧,他們還是認為,從根本上,所有的城市是徹頭徹尾地屬人的。基督徒必定不同意這一觀點。他們認為沒有任何真正的一致,沒有任何人與人之間真正的統(tǒng)一可以由人類單獨完成。只有上帝能夠打斷人的邪惡鍛造的鎖鏈,使我們能夠在相互之間重新發(fā)現(xiàn)上帝原始宇宙的光輝與和諧。因此,真正的統(tǒng)一不僅起源于神的易接近性,也起源于神的仁慈的行為。這就是為什么任何值得人居住的城市必須是“上帝之城”。

現(xiàn)在,許多人發(fā)現(xiàn),難以嚴肅地接受諸如罪過、救贖這類概念。但是,許多世紀以來,人們確實很嚴肅認真地對待這些概念。是什么起了變化?是不是我們變得更深刻,因此能夠看透那些迷惑了過去時代的幻覺?或者我們變得更膚淺,因而無法領悟比我們這個時代更有靈性的世紀的洞察力?為了有利于公平的探究,我們必須在做出更討人喜歡的抉擇之前,猶豫一下。

我們是否比我們意識到的更依賴于宗教?譬如,我們講到個人的尊嚴時,意味著什么?這也許是描述現(xiàn)代理想共同體的關鍵詞語。按照這個理想,每一個人都有一種神秘的和無法衡量的價值。因此,無論是什么種族、性別或階級的人,都值得尊敬和公平對待,將任何人由于某種原因從這個受到尊重和公平對待的共同體中排除,將是對尊嚴的否定?,F(xiàn)在幾乎沒有人拒絕這種推理?;蛟S是因為它的根本的、不言而喻的真理性,或是因為文化環(huán)境,這種推理具有巨大的權威性。然而,它在人文主義的基礎上還有意義嗎?不管圣經(jīng)信仰是否有根據(jù),這種推理在圣經(jīng)信仰的基礎上是有意義的。據(jù)《圣經(jīng)》所言,“上帝照他自己的形象創(chuàng)造了人”①。此外,人不是被創(chuàng)造然后又被遺棄了。上帝關心每一個人永恒的命運。人們也許會覺得這類信仰無法領悟或難以置信,但是這些信仰對個人尊嚴的概念的確是有意義的。

但是,如果在這幅畫面中沒有上帝的位置,又有什么品質能使每個人有資格得到我們談論尊嚴時所需要的特別的尊重呢?如果沒有柏拉圖式的存在物的太陽,沒有上帝,每個人心中仍然能有天福(glory)嗎?現(xiàn)在的人會很快地說能。這不是一種用觀察和理智的不帶偏見的眼睛能夠辨別出來的天福嗎?我們能夠像觀察顏色和人的頭發(fā)一樣觀察人,不是一個簡單的事實嗎?那么,為什么柏拉圖、亞里士多德、修昔底德(Thucydides)或任何偉大的古希臘思想家,在他們最輝煌的頂峰時,沒有看到這些?打個比喻,有人斷言能夠用肉眼——沒有得到任何宗教臆測幫助的眼睛——看到那些構成美國流浪人口的每一個骯臟和墮落的人身上的尊嚴(也就是天福,而不是可能引起憐憫的品質)嗎?如果每一個人的尊嚴并非來自任何超驗原則,并且不是能夠感覺到的世俗事實,那么,它歸根到底是什么呢?那還是真實的嗎?

也許在二十世紀,我們面前沒有任何問題比這些問題更重要了,因為個人受到來自各個方面的威脅。“組織人(the organization man)”、“孤獨的人群(the lonely crowd)”、“大眾的反叛(the revolt of the masses)”以及類似的詞語,都是有名的警示。通過這些警示,作家們表達了個人被社會吞沒,喪失了自我的普遍感覺。從令人震驚的流浪人群和城市臟亂的場景中,從種族與種族之間的仇恨中,從無法控制的暴力使現(xiàn)在美國許多兒童在上學之前先要武裝自己的事實中,我們看到了證據(jù),個人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廢品,可以被隨便扔掉或輕易地摧毀。但是,如果我們在談到“個人的尊嚴”時,真的不明白我們指的是什么,我們怎么能夠挽救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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