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自然主義文學興起的時候,利欲熏心的主人翁一個個登場了,善的價值完全不提了。連漱石自己也漸漸受了自然主義文學的影響,在后期的作品《道草》、《明暗》中,也不強調善的價值了。這樣的作品被稱為純文學,得到了讀者的高度評價。
但是,純文學在一般民眾中并沒有廣泛滲透。大多數日本人喜歡讀的、流傳較廣的是山本周五郎(1903—1967) 和藤澤周平(1927—1997) 的作品,是所謂大眾文學。這些作品不遵從立身出世、賺錢發(fā)財的價值觀,而是描寫市井中專注于一藝、一技、一道的人物。原本純文學就應該描寫這樣的人物,但純文學卻只描寫所謂的“真”。
純文學的大作家在現實生活中幾乎沒有道德高尚的人,谷崎潤一郎(1886—1965) 年過七十還偷窺兒媳的裸身(《瘋癲老人日記》) ;川端康成(1899—1972) 的小說中,也有描繪老人貪婪地撫摸熟睡美女胴體的情節(jié)(《熟睡的美女》)??梢哉f這是優(yōu)秀的小說,但川端如果沒有實際體驗肯定寫不出那樣的細節(jié),這類小說在“美”這一點上也許是高水平的,但有無道德價值則成了疑問。
評論家為何推崇丑惡的作品?
稻盛
確實,江戶時代的文學和戲劇作品都是勸善懲惡,一開始就曉得“善和惡斗,善得勝”。這樣的故事自古以來層出不窮,是因為在現實生活中,“惡”總是橫行,而“善”相對較弱,為了讓民眾理解“善”的重要性,文學和戲劇要反復描寫和上演勸善懲惡的故事。
但盡是這些單調的作品就缺乏興味,于是就出現了純文學,能夠描寫出人的丑惡面的作品被知識界評價為好作品,而寫出這種作品的作家被吹捧為大作家。
在稻盛財團設立的“京都獎”的獎勵對象中,除“尖端技術部門”、“基礎科學部門”外,還加上第三領域“思想藝術部門”,其中藝術包括了電影、戲劇、音樂等等方面。在藝術領域里,盡情描繪人的丑惡的部分作品和作家,有的也受到了評委的好評。
我在“京都獎”中設置了“思想藝術部門”,我認為要讓人們獲得幸福,光有尖端技術和基礎科學還不夠,還需要對陶冶人的精神有益的東西,并按照這個宗旨來表彰藝術家。但是在評委先生們高度評價的作品中,有一些在我看來,盡是不堪入目的丑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