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
“如果有誰知道是我們害死徐建斌,我們就完了。”他滿臉嚴(yán)肅,“你們根本不知道,就是那天我們從廠里回來時,那個被車子撞到的人死了,聽說司機后來賠了好多錢,他把車子房子都賣了,還不夠?!?/p>
“要是我爸爸看出來了呢?”
“當(dāng)然不能說,就算他看出來了,我們也要守住這個秘密,假裝跟我們沒關(guān)系。”李恩澤吃驚地瞪圓眼睛,“從現(xiàn)在起,不管誰來問起,我們都不能告訴,連爸爸媽媽也是,連于思聰也是。記住沒有?”
“李恩澤……”
“剛剛回來的時候,馬路上肯定沒有人看到我們,只要我們不說出去就好了?!崩疃鳚烧f著低頭問她,“陳繁,你聽到?jīng)]有?”
“可是我不知道有沒有人看到我將徐建斌叫去?”
“那你就死活不認,一定要放輕松點兒,不要緊張,要不就被看出來了。”
她腦子里迷迷糊糊,順從地點點頭。
“那你過來,我們要拉鉤,誰要是把今天這事情說出來,誰就不得好死?!?/p>
陳繁上二年級時養(yǎng)過一條狗,是母親同事家的狗生小崽時抱給她的。那只狗養(yǎng)到快三個月,母親才發(fā)現(xiàn)它的腿有毛病,跑起來時只有一條后腿用得上力,像有根看不見的線猛扯一下又放開手去,一扯一放,速度快不起來。
它長得很呆,在家里連名字也沒有,大家想要找它時只要拍兩下手,它就會立即出現(xiàn),若是不喜歡它了,伸腳直接一踢,將它撥開,它便畏縮地退到一旁去安靜地蹲著。連平時要喂它吃飯,也是將碗擺在地上后拍兩下手,它就撒歡似的踮腳跑過來。
它平時最喜歡黏著她,家里沒人陪它玩,它就從父母臥室里不停地將各種東西叼過來,放在她腳邊,然后蹲坐在那兒發(fā)出哼哧的聲音吸引她的注意,討好她,父親的皮鞋,母親的毛衣,梳子,鞋盒。母親后來發(fā)脾氣,惡聲惡氣地沖著它說:“再這樣做,就把你扔掉?!笨蛇@還是禁止不了它。
它玩累了之后,時常坐在客廳正中央,望著窗外的天空發(fā)呆,眼睛里有很多莫名的期待。陳繁放它下樓玩,它一看見大風(fēng)里飛舞的廢物袋,立即快樂地撲上去,從這棟樓一直追到另一棟樓,從不失它那可憐的耐心??梢坏┧仡^發(fā)現(xiàn)陳繁在很遠的地方了,就會放棄塑料袋,在原地蹲坐一陣子,跑回她身邊。
每次她去上學(xué)時,若是不將它好好拴住或者及時地把門鎖上,它就馬上偷偷跑出來,悄悄地跟在她后面。她發(fā)現(xiàn)之后叫它回去,它只搖尾巴乖乖地蹲坐在路邊,眼巴巴地仰望著她,趕也趕不走。一旦回頭繼續(xù)走,它又立即跟上去,氣得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過去重新領(lǐng)著它回家,把它拴好。關(guān)上門時聽得見它發(fā)出微弱的哼哼唧唧的掙扎聲,等晚上她回去時,它看她的眼睛就會流露出委屈和遲疑。
有幾回,陳繁做噩夢大叫著驚醒,看見它用頭拱開虛掩的門迅疾地沖進來,在黑暗里緩緩地搖著尾巴,將兩條腿搭在床沿,汪汪地叫幾聲,圍著床不安地來回兜圈子。過陣子見她沒事了,才趴在床邊一動不動。
后來一個晴朗的星期天,母親將洗衣粉泡著的衣服放在樓下,陳繁玩到中午回家時剛好看到它將頭湊在桶里喝水,她尖叫著趕開它。它渾身一抖,恐懼地望向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
“吐出來,聽到?jīng)]有,吐出來。”陳繁也不知道它喝了多少,走過去掰它嘴,想把它喝下去的掏出來。
她拖著哭腔大聲把母親喊下樓來,“它剛剛喝了很多洗衣粉,肯定要死的,你過來救救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