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的這一見解不僅適用于這次戰(zhàn)爭,而且適用于今后所有的戰(zhàn)爭,這一見解被寫在佛蘭德戰(zhàn)地博物館的墻上。詩人和藝術家在博物館里專門有一個展室。保羅·納什曾非常希望他的宣告能將那些把大批年輕小伙子往死里送的老家伙的靈魂全燒掉。他是大戰(zhàn)中正式的戰(zhàn)地畫家,他為能完成自己的任務、履行自己的天職、用藝術家的技巧將前線的英雄主義事跡留住而感到高興。
戰(zhàn)前,保羅·納什以畫精致明快的英國水彩畫而出名,但今天的人們已經(jīng)忘記了這一點,他們只知道他是一位著名的描繪佛蘭德破碎風景的畫家,而且很有名氣,今天仍然如此。他那誕生于1919年的油畫《梅南路》表現(xiàn)了一個不祥的惡夢――像干了的血一樣的云、蒼白的陽光照在樹墩上、銹蝕的鐵絲網(wǎng)、銹蝕的鋼板、銹蝕的鋼盔在灌了水的炮彈坑里繼續(xù)腐蝕――西格弗里德·沙遜在愛丁堡的克雷格洛克哈特醫(yī)院檢查精神狀態(tài)時,腦子里也有過這樣一個惡夢。
羅伯特·格拉弗斯勸他不要失去未來,不要成為拒服兵役者。不要因為看見了幾具尸體、看到了一個不能忘卻的躺著尸體的地方而失去勇氣。西格弗里德·沙遜打斷了他的話:“問題是,僅僅上個月就有萬具尸體。你說得對,這是一個長遠的想法??墒俏乙幻腌姸纪涣?,你也不應該忘記,羅伯特。如果你真的有勇氣的話,你就不會默默地跟著干了?!?/p>
羅伯特回答說,沒有人能理解沙遜是自愿報名來打仗的,而現(xiàn)在卻調(diào)轉身子說,對不起,小伙子們,我現(xiàn)在有了另外的想法?!皩λ麄儊碚f,這簡直就是個壞作風,他們會說,你不像一個君子――這也就是他們會說的最糟糕的話?!?/p>
默多克·麥肯奇·伍德在英國議院大廈所說的話還不包括沙遜這種作風,那位當年的少校說了一番了不起的話,那才值得逐字逐句地記下來呢。在這場大戰(zhàn)中麥肯奇·伍德是志愿報名者,所以他說的每個理由對拒服兵役者來說都是沒用的。當時有一個被卑視的逃避兵役者在說話,這些拒服兵役者連戰(zhàn)場都沒有見過?!叭绻?,我尊敬的前面那位演講者說,男人參軍是為了殺人,那我就覺得他沒有維護他的事業(yè),而是在損害他的事業(yè)。我很早就到部隊了,但我非常清楚,我到部隊來根本不是為了來殺人。相反,人們確實可以說,我們這些人是抱著避免殺人的目的到部隊來的,越早作出這樣的決定越好。我不愿去殺別人,我愿保護可愛的人們。老實說,我在部隊期間以及在整個世界大戰(zhàn)期間,我從未做過傷害任何人的事情,包括沒有傷害過和我們對陣的人”。
僅僅這一段似乎雄辯地響徹在大廈前的空話,就足以把他當成一個我行我素的外行,然而麥肯奇·伍德還遠遠沒有說完,他又撿起了在歷史性圣誕和平發(fā)生前不久英國一社論作者發(fā)表過的思想,那位作者寫道,可惜不是歐洲前線的那些士兵,而是這些可詛咒的政治家和當權者有說話的權利。按圣誕停戰(zhàn)后的消息說,小人物在戰(zhàn)爭中已一無所求,他們只想活。
就像麥肯奇·伍德。
他最后又說:“戰(zhàn)爭初期,1914年圣誕節(jié)我在前線的戰(zhàn)壕里,參與了當時有名的停戰(zhàn)。我們離開自己的陣地,和我們的德國敵人握手。當時許多人在想,我們是不是做了些不體面的事情,我們是不是在貶低自己。我現(xiàn)在不想討論這個問題。事實是,我們那樣做了。當時我有了一個看法,這一看法此后越來越堅定了,也就是說,如果讓我們自己來處理事情的話,就不會再開槍了。這一停戰(zhàn)持續(xù)了14天,我們相處得非常友好,就是因為我們同是被別人操縱的人,我們是被迫互相在開槍的。我們大家確實都很清楚,那簡直就是一個壞的政治體制。跟我一樣,在這些日子里,經(jīng)歷過這一事件的其他人也都決定要盡一切力量去改變這樣的政治體制。我希望,我們始終還會想起一些東西來的,但是我想我們首先必須擺脫引起我們今天在這里討論的這些感情,我們必須盡可能忘記戰(zhàn)爭。拒服兵役者,該懲罰的也已經(jīng)懲罰得夠了,我希望,我們今后能盡少聽到這方面的情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