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懷疑是間諜或埋伏在后方搞襲擊的平民受到殘酷的、毫不留情的槍殺,這是有據(jù)可查的。比如在迪南,德國兵槍殺了612名男子、婦女和兒童;在塔明有400個公民被機槍掃射而死,據(jù)說是因為他們襲擊占領者。德軍時時處處散布謠言,說什么他們的軍營受到威脅,無辜的平民必須相信敵人案卷中的記錄。嚴肅的學者們估計,在比利時被占領后,共有6500名平民遭德國蠻子的槍殺。
“反擊詩”至少在平民讀者中激起了對敵人的憤怒,有人抗議,要將敵人的舌頭割掉、眼球挖出,但這是有失英國紳士身份的做法。來自法國的謠言說,有幾個法國士兵真的將德國俘虜?shù)难矍驌噶顺鰜?,這種傳說其實也太夸張了。
相反,德國的公民卻在公開唱每一首仇恨歌,只要是反對英國的事情,他們都做。每一顆子彈都帶著謾罵,每刺一刀都有毒,他們就是這樣受教育的。這個國家里的學校其實就是兵營,在那里灌輸威廉式的經典:紀律、服從、盡職、時刻準備犧牲等德意志道德。
當戰(zhàn)爭的威脅越來越嚴重時、當總參謀部越來越不耐煩地揮舞著叮當作響的軍刀時、當理智越來越深地陷入虛假的激情時,很多國家的反戰(zhàn)人士紛紛抗議和舉行示威游行,反對即將來臨的災難;在英國的知名代表是伯特蘭德·拉塞爾。然而當戰(zhàn)爭真的爆發(fā)了,這些人士就只會贊揚一個國家了,那就是自己的國家。除了卡爾·李卜克內西以外,所有的社會民主黨人都認購了當時公布的戰(zhàn)爭公債。
最明顯的民族主義信號來自德國,只要原則上對戰(zhàn)爭持另一種看法,那就被認為是想摧毀自己的民族。對德國人而言,戰(zhàn)爭是他們不惜任何代價必須完成的神圣任務,哪怕付出生命。不僅是貴族出身的將軍、不僅是普魯士的容克、不僅是平民政治家,還有著名的文學家(后面可以讀到)、神職人員、宮廷的新教傳道士和右翼天主教的教會先生們,都本著這種精神在吵吵嚷嚷,并因此而拿起武器。
93名文學家、藝術家和科學家在一份戰(zhàn)爭宣言上簽了名,其中有馬克斯·普朗克、馬克斯·賴因哈德、威廉·倫琴。宣言的名字叫《對文化界的號召》,于8月14日發(fā)表。
在所謂的才能卓越的人身上體現(xiàn)出一種思想紊亂、一種假聰明的狂妄,這種狂妄在他們的許諾中達到了頂峰:“請相信我們!相信作為擁有歌德、貝多芬、康德這樣的文化名人和文化遺產的、高度文明的民族,我們會把這場戰(zhàn)爭打到底的。我們以我們的名義和榮譽向你們擔保。”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后,法國總理喬治·克列孟梭把這一宣言稱為“德國人的最大罪行,一個比我們所知道的所有罪行更糟糕的罪行”。
有一位著名科學家沒有簽名,并且他在一個提倡和平的、稱為《致歐洲人宣言》的反戰(zhàn)宣言上簽了名,他就是阿爾伯特·愛因斯坦。他剛被柏林有名的卡爾-威廉研究所任命為教授,他當然面臨著受鎮(zhèn)壓的危險――如果他的觀點繼續(xù)公開傳播的話,然而他絲毫不予理會?!拔业暮推街髁x是我的本能感覺,是它在控制著我,它和任何一種理論無關,只是因為我對任何一種殘酷和仇恨行為抱有深切的反感”。
后來他明確地表示,他不僅是一個普通的和平主義者,而且也是一個有戰(zhàn)斗意志的和平主義者:“為一個自己信仰的事業(yè)(比如和平)而死,比忍受一個自己不信仰的事業(yè)(比如戰(zhàn)爭),不是更好嗎?” “民眾如果不是受宣傳的毒害,他們永遠不會喜歡打仗的。”歐洲人民受到如此錯誤的教育而去美化戰(zhàn)爭,實在是一種不幸。
對英國人來講,這次大戰(zhàn)是在陌生場地上舉行的足球比賽,比賽場地越大,則比賽中的刺激也越大。戰(zhàn)爭結束時只有戰(zhàn)勝者和失敗者,戰(zhàn)爭的損失是不可避免的。按照體育標準,比賽分為高級和低級兩種,但是有一定的規(guī)則,大家都必須令人滿意地遵守規(guī)則。法國人和比利時人是不自愿的參賽者,但他們偏偏碰上了這樣的比賽。對他們來說,戰(zhàn)爭不是在陌生場地上進行的比賽,他們受到了襲擊,因此他們是在保衛(wèi)自己的家鄉(xiāng)、保衛(wèi)自己的家庭、保衛(wèi)自己的祖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