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約翰,我們又不是在搞裝潢,現(xiàn)在是在指認人犯,又不是在布置早餐的餐桌?!?/p>
另外一個男人,整張臉已經(jīng)被愛滋毀了,說:“我見過這個男人。在這家店里看過,在西街上也看過,過去兩年中,大概見過他五六次吧。其中一兩次他跟一個女人在一起?!?/p>
“她長什么樣子?”
“像一只杜柏曼犬,從腳趾以上全身都穿黑皮革,高跟長筒靴,好像手腕上還套著釘有尖刺的皮銬?!?/p>
有人說:“搞不好那是他媽?!?/p>
“他們一定是在找尋獵物?!蹦莻€有愛滋的人說,“他們在找玩物。他殺了這些男孩嗎?這是不是你找他的原因?”
這個問題叫我吃了一驚,不由地脫口說:“其中一個被殺了?!蔽艺f,“可是你怎么知道?”
“他們看起來就像兇手,”他簡單地答道,“第一次看到他們倆,我就有那種感覺了。她是狩獵女神黛安娜,至于那個男的,我就不知道是哪號人物了?!?/p>
“克洛諾斯?!蔽医涌谡f。
“克洛諾斯?嘿,挺適合他的,是吧?只是跟我想的不太一樣。我記得他那時穿著拖地皮外套,看起來像個蓋世太保,那種半夜三點鐘來敲你家門的那種人。你知道我在說什么嗎?你看過那種電影吧?”
“嗯?!?/p>
“我那時在想,他們兩個一定是殺人狂,四處找尋獵物,然后帶回家去把他們宰掉?!闵偕窠?jīng)了?!疫€這么罵自己。但現(xiàn)在證明我是對的吧?”
“是啊,”我說,“你是對的。”
我搭地鐵到哥倫布圓環(huán)廣場,回家路上順便買了本上一期的《時代周刊》。前臺沒有我的留言,也沒有什么信件。打開電視看CNN新聞,趁廣告時間看報紙,看著看著,有一則關(guān)于洛杉磯毒梟的長篇報道引起了我的興趣,便伸手把電視關(guān)了。
過了午夜時分,電話鈴響,一個很小的聲音說著:“馬修,我是巴黎綠的加里,這件事不知道你是不是還惦記著。你要找的人剛剛進來,就坐吧臺座位上。他也可能在我掛上電話之后喝完酒就走人,可是我猜他還會再待上一陣子?!?/p>
我已經(jīng)把鞋子脫掉了,除此之外,隨時可以出門。我也很累,昨晚又睡得很晚,可是,管他呢。
我說我馬上過去。
搭出租車到那里大概總共花不到五分鐘??墒亲叩皆诎肼?,我便開始懷疑自己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即便是去了又如何?難道就盯著那個男人喝酒然后再思考他到底是不是兇手?
當我開門進去時,這整件事就更荒謬了。整個酒吧里只坐了兩個人:一個是站在吧臺后面的加里,一個是坐在吧臺前的理查德·瑟曼。廚房已經(jīng)收工了,招待們在離開之前也把椅子都搬到桌子上。巴黎綠并不是那種開到很晚的酒吧,加里通常都在侍者離開之后便打烊回家。感覺得到他今天晚上是特別為了我才開這么晚。但愿今天晚上真的有所收獲。
瑟曼在我走近時轉(zhuǎn)過身來。有些人很少露出醉態(tài),像米克·巴盧就是,他可以痛飲一大缸烈酒,而外表上除了那一對碧綠眸子的眼光稍稍緊了些,完全看不出異樣。理查德·瑟曼剛好相反,只要看他一眼,你就知道他喝得差不多了。那雙嚴厲的藍眼珠散了神,臉的下半部好像有些腫脹,那張翹嘴的周圍也松垮垮的。
他向我點點頭,便繼續(xù)喝他的酒。看不見他在喝什么,既不是他常喝的淡啤酒,也不是馬丁尼。我挑了離他大約八到十尺的吧臺邊坐下,加里沒問便替我倒了一杯蘇打水。
“雙份伏特加湯力水?!彼f,“要記在你的賬上嗎,馬修?”
他給我的根本就不是伏特加,我在這里也根本沒掛什么賬,在這個區(qū)域內(nèi),加里是少數(shù)既不想當演員也不想當作家的酒保,但他還是很有戲劇細胞?!耙埠?。”我接腔,然后喝了一大口蘇打水。
“伏特加是夏天的飲料吧。”瑟曼說。
“大概是。反正習(xí)慣了,我一年到頭都在喝?!蔽腋胶椭?/p>
“湯力水是英國佬發(fā)明的,自從他們到熱帶殖民以后,就開始喝這玩意兒了。你知道為什么嗎?”
“清涼消暑?”
“錯,是用來預(yù)防瘧疾的,你知不知道湯力水是什么東西?它還有另一個名稱?!?/p>
“奎寧水?”
“非常好。你喝了奎寧水后就可以預(yù)防瘧疾了。你在擔(dān)心會得瘧疾???你看到蚊子在飛嗎?”
“沒有?!?/p>
“所以說,你根本就喝錯酒了嘛?!彼e起了杯子,“‘小男孩們喝紅葡萄汁,男人們喝波爾多紅酒,只有白蘭地才配得上英雄?!肋@句話是誰說的嗎?”
“聽起來像是只醉貓?!?/p>
“是塞繆爾·約翰遜。不過你可能以為他在大都會隊當右外野手?!?/p>
“你說的是達里爾·斯特勞比里吧,他也愛喝白蘭地?”
“老天,”瑟曼說,“我在這里干嘛?我到底是怎么搞的?”
他把頭埋在掌心。我說:“嘿,高興點,你喝的是白蘭地嗎?”
“白蘭地和薄荷奶油,是一種雞尾酒?!?/p>
難怪他一臉倒霉相?!笆怯⑿酆鹊木??!蔽艺f,“加里,再給我們這位老爹一杯英雄喝的酒吧?!?/p>
“我不知道還行不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