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我此刻的感覺如何?呃,年輕人,我興奮極了。我傳下了火炬,而且我知道我交到了能傳承的好人手上。自從上一個俱樂部的最后一個人去世之后,自從我成為必須完成這個使命的人之后,我最恐懼的,就是在我召開這個聚會之前就死去。所以現(xiàn)在我放下了心里一塊大石頭,而且有一種,哦,有一種偉大起點的感覺。
“不過我說得太多了。其實只需要說四句話,名字、年齡、有意思的事情,還有感覺。我們從這一桌開始,我想,肯德爾,就從你開始,然后輪流講……”
“我是肯德爾·麥加里,二十四歲,關(guān)于我最有意思的事情,就是我的一個祖先曾參加了《獨立宣言》的簽署。我不知道自己對于加入這個俱樂部有什么感覺。我想是興奮吧,而且這是一大步,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我會這樣覺得。我的意思是,這不過是一年一個晚上而已……”
“約翰·揚(yáng)德爾,二十七歲。最有意思的事情……嗯,我最近能想到關(guān)于自己的事情只有一個,就是我上星期天結(jié)婚到現(xiàn)在還不滿一個星期。這件事搞得我腦子里一團(tuán)混亂,所以沒法告訴你們對任何事情的感覺。不過我要說,我很高興來參加這個聚會,成為這個俱樂部的一部分……”
“我是的鮑伯·伯克,是B-e-r-k,不是B-u-r-K-e。所以你們就知道,我是猶太人,不是愛爾蘭人,我也不明白為什么非得解釋這點不可。或許這就是和我有關(guān)最有意思的事情。我不是指我是猶太人這件事,而是我脫口而出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這個。哦,我今年二十五歲。我有什么感覺?我覺得你們都屬于這里,我卻不是,不過我經(jīng)常有這樣的感覺,而且我大概不是在座唯一有這樣感覺的人,對吧?或者只有我有這種感覺,不知道……”
“布萊恩·奧哈拉,是H大寫,前面有個O的那個奧哈拉④,所以你們就知道,我是愛爾蘭人,不是姓大原⑤的日本人?!?/p>
“我是路易斯·希爾德布蘭德,今年二十五歲。我不知道這件事情是不是有意思,反正我有八分之一印第安徹羅基族的血統(tǒng)。至于我的感覺,實在很難講。我覺得自己好像成為大于自身某種事物的一部分,某種從我之前就開始、而且會超越我生命的事物……”
“我是戈登·沃爾澤,三十歲。我是瑞洋公司的會計經(jīng)理,至于最有意思的事情,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嗯,我有一件事很多人都不知道,我生來雙手都有六個指頭。我六歲的時候動過手術(shù),左手上還有疤,不過右手沒有……”
“我是詹姆斯·塞佛倫斯……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蛟S最有意思的事情,就是我此刻跟你們共聚一堂。我不知道我來這里干嗎,不過這好像是某種轉(zhuǎn)折點……”
“我叫鮑伯·里普利,我聽過太多‘信不信由你’的笑話了……今晚我來這兒之前,曾經(jīng)想過,組織一個俱樂部只為了等死,實在很病態(tài)。不過現(xiàn)在完全沒有這種感覺了。我同意路易斯的說法,我有一種感覺,覺得自己成為某種重要事物的一部分……”
“……我知道這是迷信,不過這個想法一直甩不掉。我覺得如果我們逼自己去注意不確定的死亡,只會讓死亡提前到來……”
“……我高中畢業(yè)當(dāng)天晚上出了車禍,我們六個人坐在我最要好朋友的車上。其他人都死了,而我只是鎖骨骨折和一點皮肉之傷而已。這就是關(guān)于我最有意思的事情,也是我對今晚的感覺??窗桑嚨溡呀?jīng)是八年前的事了,而我從那時開始,心里就一直想著死亡了……”
“我想唯一能描述我感想的方式,就是告訴大家,我唯一有過和現(xiàn)在感覺相同的,就是我女兒出生那天晚上……”
三十個人,年齡從二十二到三十二。全都是白人,也全都住在紐約市或附近。他們都受過大學(xué)教育,大部分也都畢了業(yè)。一半以上已婚,三分之一以上有孩子,有一兩個離了婚。
現(xiàn)在,三十二年以后,半數(shù)以上已經(jīng)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