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爾·倫德格林，那個除了罵人的臟字就不會說別的話的青年殺人犯，很久很久都出不了場了，就算他們不把他捆在電椅上。他們不會這么干的，因為他可能承認自己有罪，這樣就不必·來覆去地審訊，也省了他們不少開支。凡是聘請不起大律師的人一般都這么做。阿格尼絲·洛澤列被當(dāng)做一個人證拘留著。如果卡洛爾承認有罪，他們就用不著她作證了。只要在傳訊的時候他服罪，他們也會把她釋放的。他們不想在蓋格的事上再繼續(xù)深究。只要不深究，他們就抓不住她什么。

就剩下我了。我隱瞞了一起兇殺案，把證據(jù)扣壓了二十四小時之久，可是我至今逍遙法外，而且馬上還能收到一張五百塊錢的支票。我現(xiàn)在最聰明的莫過于再去喝一±酒，把整個這件亂七八糟的事統(tǒng)統(tǒng)拋在腦袋后面。

既然這樣做是再聰明不過的事，我就給埃迪·馬爾斯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晚上我要到拉斯奧林達斯去和他談?wù)?。這就可以看出我是多么聰明啦。

晚上九點鐘左右我到了拉斯奧林達斯。十的月亮高高地懸在空中，發(fā)出一片冷光。等我到達海濱的時候，月亮已經(jīng)被一片迷蒙的霧氣遮住了。柏樹俱樂部在拉斯奧林達斯市的盡頭，是一座龐大的、結(jié)構(gòu)很不整齊的大樓。這里?先是一個名叫德·卡é的富豪的避暑山莊，后來作過旅館。這座建筑物從外表上看年久失修，又大又黑，周圍密密層層地長滿了被風(fēng)刮得歪七扭八的蒙特利絲柏樹。建筑物的名字也就是因為這些柏樹而得來的。樓前邊是帶著旋渦裝飾的巨大門廊，四周是角樓，彩色玻璃裝飾在大窗戶四邊。后面是空闊的大馬廄。整個大樓給人以陰é破敗的印象。埃迪·馬爾斯把它買到手以后，讓它的外表仍然保持著?來的樣子，并沒有改建成像米高梅電影公司的外景那樣富麗堂皇。我把汽車停在一條懸著噼啪作響的老舊霓虹燈的街道上，沿著一條潮濕的石子路向大門走去。一個身穿雙排扣衛(wèi)兵大衣的守門人把我領(lǐng)進一間昏暗而寂靜的門廳，這里，一道弧形的白色橡木樓梯氣派威嚴(yán)地通到黑糊糊的樓上。我把帽子和大衣存在更衣室，一邊等待著，一邊聽著從笨重的雙扇大門后面?zhèn)鱽淼臉非暫袜须s的人聲。這些聲音好像在很遠很遠以外的地方發(fā)出來的，同這座大樓本身一點兒也不D調(diào)。過了一會兒，那個身材瘦削、生著一張鐵青臉的金發(fā)男人——他曾經(jīng)陪著埃迪·馬爾斯和那個è擊手去過蓋格那里——從樓梯后的一扇門里邊走出來，對我μμ地笑了笑，回身領(lǐng)我走過一個鋪著地毯的大廳，來到老板的辦公室。

這間辦公室是一個方方正正的房間，室內(nèi)有一個窗口很深的老式月桂木窗戶和一座石頭砌的壁爐，爐子里懶洋洋地?zé)淮髩K松木，屋子四壁嵌著胡桃木的壁板，壁板上面懸著褪了色的緞子作為護壁毯。天花板很高。屋里有一股冰冷的海水味兒。

埃迪·馬爾斯那張沒有光澤的深色辦公桌不是這個房間?來的家具，不過屋里所有的家具都不是一九○○年以后造的。地毯是那種佛羅里達棕紅色。角落里擺著一架酒吧間用的收音機，一套塞佛爾瓷茶具放在一個í盤里，旁邊是一把俄式茶壺。我真想知道這是為誰預(yù)備的。另一個角落里還有一扇門，門上安著一副定時鎖。

埃迪·馬爾斯對我客氣地笑了笑，同我握過手，用下巴指點著那間安著定時鎖的保險庫說：“要不是這個玩意兒，在一群搶劫犯中間我的日子也不好過?！彼穆曇舴浅５靡猓氨镜氐木烀刻煸缟线M來看著我打開它。我和他們約好了的?！?/p>

“你在電話里好像說你有點兒什么事想告訴我，”我說，“是什么事?。俊?/p>

“忙什么？坐下來先喝一±?！?/p>

“我一點兒也不忙。咱們兩人要談的都是正經(jīng)事?！?/p>

“你還是喝一±吧，準(zhǔn)保你喜歡?！闭f完，他調(diào)好了兩±酒，把給我的那±放在一把紅皮椅子旁邊，自己叉著腿站在辦公桌前面。他把一只手插在深藍色晚禮服的口袋里，大拇指露在外面，指甲閃閃發(fā)光。他穿著晚禮服比穿灰法蘭絨衣服顯得神情更加嚴(yán)峻一些，不過整個說來還是像一個騎師。我們一邊喝酒一邊彼此點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