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輛黑色福特敞篷車,輕巧的車篷拉上了。我探頭往車?yán)锟磿r,多洛雷絲·岡薩雷斯順著皮椅向我這邊靠過來。
“你來開吧,阿米哥,我一向不愛開車?!?/p>
雜貨店的燈光照到她的臉上,她又換了衣服,不過還是一身黑,只是里面的襯衫是火紅色的,外面是長褲配上一件頗像男式休閑夾克的寬松外套。
我斜靠在車門上。“她怎么沒打電話給我?”
“她沒有辦法,她沒有你的號碼,而且時間不夠?!?/p>
“怎么說?”
“她只能趁那人離開房間時偷偷打給我?!?/p>
“她從哪兒打的?”
“我不知道街道名,不過我找得到房子,所以我才得來接你。上車吧,得趕路?!?/p>
“好吧,”我說,“不過也有可能不好。年紀(jì)大又得了風(fēng)濕,我現(xiàn)在凡事都很小心。”
“老愛耍嘴皮?!彼f。
“能耍的時候我就耍,”我說,“我只是頂著一個腦袋瓜的普通人——這腦袋瓜有時候會慘遭不測。所謂的有時候往往就是這樣開頭的?!?/p>
“今晚我們上床好嗎?”她柔聲說。
“這問題也是沒有固定答案的。也許不行?!?/p>
“保證你不會浪費時間。我不是那種皮膚假得你可以在上頭擦火柴的金發(fā)娃娃,像那種干過粗活的妞們一個個手腳粗大,膝蓋突出,至于胸部嘛,嘖嘖,真是不提也罷?!?/p>
“就半個鐘頭,”我說,“我們先把上床的事放一邊。這玩意兒很棒,跟巧克力圣代一樣,不過有時候我是寧可撞墻也不上床。我看我現(xiàn)就想撞墻了。”
我繞過車頭,坐到方向盤后,發(fā)動引擎。
“往西走,”她說,“穿過貝弗利山,然后開下去。”
我松開離合器,滑繞過轉(zhuǎn)角,往南開向日落大道。多洛雷絲又掏出她的褐色長香煙。
“你帶槍了嗎?”她問。
“沒有。帶槍干嗎?”我的左臂內(nèi)側(cè)緊壓到套在肩帶上的魯格槍。
“或許最好不要。”她用那把金色小鑷子夾住香煙,然后掏出金色打火機點火,亮在她臉上的火光好像被她無底的黑色眼睛吞沒了。
我向西開上日落大道,陷身于三條像是賽車場的車道間,一個個駕員仿佛駛漫無目的地開著他們的坐騎一路狂奔。
“韋爾德小姐有什么麻煩?”
“我不知道。她只說出了事,她很害怕,需要你在旁邊。”
“你不會編個像樣一點的故事嗎?”
她沒搭腔。我停在紅燈前,扭頭看她,她在黑暗里啜泣。